131.第131章 放纵

  简幸川从莫斯科回来之后又飞了一次鹿特丹的办事处。
  “都是场面话,我在旁边听得都快没耐心了,那些老外就想看我们的笑话。”孙发发撑着脑袋极其无语,“现在完全就是靠我们自己了。”
  简幸川和他们几个一样席地而坐,图纸铺得满地都是,他指尖戳着地板,对现阶段他们只差一口气。
  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窝了三周了,每次都会在最后一步发现问题,就好像一道题的答案总在最后一步发现无解。
  “一定是有解的。”他默念。
  获得了片刻的安静后,不知道谁说了句:“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对哦!”孙发发立刻站了起来,“我们不是量子力学的研究者,但我们可以使用他们的成果。”
  太阳升起、落下,研发室的灯光就没有熄灭过。
  那群人需要给自己一个答案,来证明究竟是无解还是唯一解还是多种解。
  一天上午,楚昳被大使叫了过去,递了份正式文件给她。
  “楚昳,你的工作调派下来了。”
  “工作调派?”
  她翻开了文件,这就是一封从外交部发来的正式通告,通知她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俄罗斯联邦大使馆的任职即将在今年十月结束。
  楚昳笑着看向大使:“那也就是说我马上就能回去了?”
  “嗯,但是接下来的工作要看部里怎么安排了,你也很久没有回国了,希望接下来的工作不需要背井离乡。”
  “我服从组织安排。”
  大使看她还像小孩一样的兴奋劲,叮咛道:“还剩两个月,把工作做做好,才能安心回国。”
  “是。”
  “行了,回去吧。”
  楚昳一回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身边的同事,以及她的两个好姐妹。
  俞茜探头:“哇,那你马上就能回家了,太幸福了。”
  “你说的幸福应该是指可以吃正宗中餐吧。”
  俞茜一脸羡慕:“那就请你回去替我们吃饱了。”
  晚点的时候,楚昳除了三个人的群聊之外,还收到了丁舒怡的私聊。
  丁舒怡:楚楚,我下个月的秀走完之后就准备去手术了,这周已经去确定了治疗方案。
  楚昳直接把电话打了回去:“丁丁,已经决定好了是嘛。”
  “是啊,我也总不能拿我的健康开玩笑,反正做模特就是份工作罢了,不做模特也可以做别的,主要还是放心不下爸妈和你们,我不想离开你们。”
  “嗯,我也马上要回国了,到时候陪着你。”
  好像日子过得又有盼头了。
  第二个收到调派令的是谷一朗,他要比楚昳晚两周回国。
  楚昳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去找谷一朗,而是去找姜蓓蓓,要是谷一朗回去了,这姑娘该怎么办。
  相比她的担心,姜蓓蓓没有表现出难过。
  “其实还好,我也已经表白过了,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不成的话,只能说明我们两个没什么缘分。”
  楚昳一插腰:“最后一个月了,希望这小子能开开窍。”
  姜蓓蓓纤细的手指戳了戳楚昳:“我倒是想问问你,那个a市来的简先生是不是在追你?”
  “啊……”
  “前段时间我看到你和他一起吃饭了,和使馆没有联系但是偏偏找了你,还有之前,他特地来使馆等你,让人看起来真不像是只有单纯的工作关系。”
  “你们可别太八卦,没有的事。”
  “你嘴巴真牢,还以为你会找我们说些什么的。”
  “因为只会产生烦恼,所以没有必要。”
  姜蓓蓓摸了摸楚昳的手臂:“你啊,就是太理智了,你的感性都去哪儿了,女人要是只剩下工作了那还要男人干嘛。”
  楚昳的表情像是陷入了沉思,姜蓓蓓走近她,伸手半抱着她:“你没多久就要回去了,先祝你万事顺遂,敞开心扉,大胆地接受别人的爱意。”
  明明是她想过来安慰蓓蓓的,却没想到被她治愈了心中的焦虑。
  “谢谢蓓蓓。”
  楚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写下工作交接手续。
  只是临近下班也没完成一半的进度,这是她第一次有些怠慢工作了。
  但是好像总有些什么慢慢流进了她的内心,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非常不习惯。
  晚上,她又从低柜里拿出了一小瓶伏特加,不是想喝着驱寒,只是想让酒精配合着她今天的心情。
  楚昳靠在沙发太妃椅的位置,拿出手机,依然有未读的短信。
  开端好像是她生日的那几天,那个读起来有些熟悉的国内号码给她发了“生日快乐”,那天她没当回事,可后来,这个号码经常会发些消息过来,说什么的都有,完全把她这里当成了树洞。
  就像是说半导体芯片遇到了障碍,他也困难重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今天天芯派了一个团队去国家航天中心了,签了保密协议;说欧美这次的禁令并非完全没有好处,至少他借机重新规划新北和天芯的边界。
  而最新的一条是:我觉得我可以做到,虽然无法突破9nm,但是我可以做超导。
  楚昳不懂这个领域,不懂什么是超导,但是总觉得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没过多久,“中国超导量子芯片,升级到100比特”的新闻直接登上头条,楚昳看着手机上跳出来的关键词条,这又即将是同事们闲谈的话题。
  他确实是做到了,自上次那条信息之后,楚昳没有再收到过新的短信了,想必简幸川应该是全身心地投入了这项工作。
  在决心和理念上,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伙伴,爱情不是。
  ……
  她和谷一朗相继要离开使馆准备回国,他们两个决定一起请大家吃个“离别饭”,各国建交工作繁忙,只能抽中午的时间去完成。
  一个使馆里,一代又一代的人来了又走,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外交官也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谷一朗下班,看见楚昳站在那里,等他。
  她对他招了招手,走上前去:“你下班后有事吗?”
  谷一朗松开领口一粒扣子:“你是希望我有事还是没事呢。”
  “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是临时起意,想去喝一杯。”她比了个小酒杯的手势,“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谷一朗假意看手表,说了句:“那只能到十二点,不然灰姑娘就来不及回去了。”
  “得了吧你,快走吧。”
  小小的酒吧里不少人,楚昳和谷一朗坐在最里面,面前的空酒杯已经摆了不少。
  “楚昳,少喝点吧,虽然明天是休息日也不能喝这么多吧。”
  “这才喝了多少,我来俄罗斯之后都练出来了。”
  谷一朗沉了沉气,把楚昳手里的酒杯抽走了。
  “谷一朗!”楚昳佯装不开心,“你今天要是不再陪我多喝两杯,我真的会生气。”
  怄不过楚昳,谷一朗只能负责看住她。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还是因为快回国了,有心事。”
  楚昳摇摇头,一时间有些说不上来。
  路灯有些闪动,楚昳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的行人匆匆从光影下走过。
  “谷一朗,你是不是也快三十了……”
  “嗯。”
  “那我要和你推心置腹,我们已经在这里快四年了,加上国内这几年,都多少年的朋友了,你也应该知道有些事是很难转变的,对吧。”
  就算楚昳没说通,他也明白是什么事。
  “你千万别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就算是花朵也是由花期的,我喜欢你能快乐、幸福,而不是被一些事所困扰。”
  谷一朗低头:“我知道的,你不会再作出新的尝试了。”
  “嗯……可能是对第一个爱人的执念吧,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心眼这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
  谷一朗试探地说:“你的苦恼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那就是因为人,是因为他这段时间来莫斯科了,来到你身边了?”
  “不是哦,我可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看到爱情什么都不顾,我现在是独立女性,高傲又美丽。”
  “你确定?”他合理质疑,“很久没见你愁眉苦脸的样子了,算起来是遇到简总之后,你就又缩回壳里了。”
  “我没有。”
  “别否认,你表现得真的很明显。”
  楚昳依然很小声地辩解:“我没有。”
  “那高傲又美丽的小姐姐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嘛?”
  “谷一朗,我真的不想你再浪费时间了,如果我们真的有可能,或许一来莫斯科的时候我就会和你在一起,我不敢也不想尝试,有些朋友是不可以谈恋爱的,我不想失去你这么这么好的朋友。”
  谷一朗笑了一下,似乎是理解的。
  其实这几年他也明白,楚昳总是会把他们的关系停留在朋友,任何进一步的行为或是话语都没有,两人之间的尺度一直把控得很好,客气的样子就好像两个人并不熟,所以他早就可以放弃了。
  “你知道么,我至今最难过的就是你陪着我到莫斯科驻外,你起初在想什么我知道,所以等回去之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绝对绝对会帮你的,你一定要让我补上这份情谊。”
  谷一朗摇头,让她放轻松:“不能这么想,来这里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履历。”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从来没有因为感情问题影响到工作。
  “你别是安慰我。”
  “真的没有,你可别多想,如果当初我不来这里,我只能在外交部先做三年基础文员,那不如做些有挑战性的。”
  楚昳身在其中,觉得这话可信程度比较高。
  “那就好。”她捏着酒杯碰了下谷一朗手里的杯子,“那我就要说句真心话了,谷一朗,你该看看身边的人,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这话了。”
  “蓓蓓和你说了吧,她跟我表白了。”
  “你现在怎么想?”
  “我原本是不知道的,因为我有些分不清我对她到底是同事之间的关系,还是有其他的情愫在,可她真的很好,我怕辜负了她。”
  “谷一朗,请不要还没有尝试就说这样的话,虽然你们是同事,但是在感情生活上你们互相不了解,不如好好抓住机会,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大家都为之努力了。”
  谷一朗拿起一口杯,带有腥辣味的烈酒直接入喉,受了刺激清醒了很多。
  “那我们就当很好很好的朋友吧,世界第一好的那种。”
  楚昳一下子直起身:“那不行,我世界第一号的朋友是丁丁和小雨,你只能是第二好。”
  “反正我们回国之后依然是同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昳沾了沾杯沿上的盐渍直接放在了嘴里,咂了一下指尖。
  “啧,真咸。”
  有些事说开了,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楚昳伸手对着吧台说了两句,过了会儿递了杯基底黑色的酒过来。
  “楚昳,你今天是打算喝醉?”
  这杯black russian度数可不低。
  “没事,我过会儿打车回家。”
  “这不是打不打车的事。”谷一朗侧过身看她,“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楚昳很想摇头,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像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她趴在交织的手臂上,目光闪动。
  “我自以为已经尝到了苦头,吸取了教训,到头来筑好的壁垒很容易就坍塌了,吸取的教训也成了泡影,真是可笑。”
  “……你是在说,简幸川吧。”谷一朗也不刻意称他为简总了。
  楚昳把脸埋进臂弯,声音闷闷地说:“我在你面前都不好意思否认了。”
  沉默了会儿,她终于说:“我感觉我会犯错误,可我不想犯这样的错,这样就会显得我前功尽弃。”
  这件事上谷一朗没有发言权,但是他是看着楚昳在莫斯科一点点变开朗变活泼,如果仍然深受其害,那他会为楚昳打抱不平的。
  楚昳这晚真的喝多了,喝到都快走不动路了,试图让自己头脑清醒,可是四肢跟不上大脑的控制,眼睛睁开又合上。
  来这里工作四年,这是第一次这么放纵。
  谷一朗把人送上车还要负责把她送到家,楚昳喝醉了,坐在后排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也不闹腾,相对好处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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