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朝堂谋断,最是无措

  奉天殿内。
  左光斗,袁可立,杨涟等人已经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左光斗倒是没有那么的心急。
  数十年仕途生涯,起起伏伏,让左光斗知道,越是在忿怒的时候,越不能着急下决定。
  这个时候,怒火中烧,乱下决定,事后便是追悔莫及!
  “吴襄在大仓岭三个时辰,寸步未进,眼睁睁看着向全忠部全部战死长江河畔!”朱由检手中捏着奏折,晃荡着几乎要扇到左光斗的脸上:“你叫朕息怒?如何息怒?如何安生?若不派中军前往监军,这天下,要不了多久,恐怕便要姓王了!”
  “陛下,”左光斗没有理会已经失去理智的朱由检,而是手持笏板朗声道:“天下兵事,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也不是一万余人的生死便能决定的,现如今,吴襄手上依旧有十万余大军,粮饷正源源不断的从各方运抵南京城,天下士绅,士子,百姓都以南京城为天下中心,人心在,天下就在,天子就还是天下之主!”
  不知是被左光斗一席话所感,还是气头过去,冷静下来,反正朱由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轻声呢喃道:“你知道的,左爱卿,朕只有这十万人马了,若是此战再败,则天下九州,恐怕真的要易主了。”
  袁可立和杨涟互看一眼。
  这位皇帝,现在看来,除了是天下骨肉,是没有一个适合当皇帝的优点!
  当初的天启帝,无论如何,还是能够听从臣下的建议的,在王琦崛起之前,其也是奋发过一阵的。
  现如今的崇祯皇帝还真是一如实处的没有人君之样
  哦,对了,当今皇帝年号,昨日已经晓谕天下,名曰崇祯,今年,即为大明崇祯元年。
  而北京城那位皇帝,因为议会的存在,并无年号,史称共和元年。
  “那你们,对于现在的局面,可有什么好建议?”崇祯望着殿内几人。
  左光斗,杨涟,袁可立,苟英,四人算是崇祯登基以来,每日都要御前问话的重臣。
  “陛下,”苟英手持笏板,左移一步,站在大殿中央:“臣有一言!”
  “说说看!”朱由检身子向前一探:“快说说看。”
  “监军可以派,可以用御史代之,但是有一点,”苟英开口道:“臣以为,当今南北局势已经明朗,军事方面我南京城不敌他王琦,但是论及税赋财源,天下两京十三省,没有能和江浙湖广相提并论的,所以,需要暂时保存实力,依旧持续性的对抗,以此来将敌人慢慢拖死.所以目前向全忠已经战殁,吴襄等人不能孤注一掷,与敌人太过纠缠.”
  “拖死?”朱由检咂摸了几句,觉得苟英说的不错:“那是要撤军?”
  “万万不可!”袁可立当即站出来反对:“陛下,不可撤军,如今大仓岭战事正在焦灼状态,若是此时撤军,则军心必溃,到时候长江两岸再无可用之兵,南京城再无守御之军,岂不是令陛下陷于危险之中?”
  “一个说撤军,保全势力,一个说不撤,决一死战,”朱由检突然又有些烦躁:“到底有没有一个准主意!”
  “陛下,如今局面,是撤不下来的,”左光斗开口道:“诚如袁大人所言,当前战事焦灼,不可轻易动作,若是从大仓岭贸然撤军,则我军必然溃败!”
  何况,对方可是王琦啊!怎么可能让你安然撤回?
  不过,后半句话,左光斗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徒增烦恼罢了,何必呢?
  “这么说,就只有决一死战了?”苟英冷笑一声:“你们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到时候南京城无兵可守,无险可依,就要靠各位大人登上城头,和王琦率领的辽东军厮杀了。”
  “苟大人,如今御前会议,你却说这番话,毫无重臣体面!”杨涟作为御史出身,最是不喜百官在御前失仪,尤其是局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
  “是左御史啊,”苟英作为内阁首辅,自然是不惧杨涟的,眸子斜撇了杨涟一眼:“你既然在此,想必不是束手空谈之人,可有良策???”
  “苟首辅,”杨涟并没有和苟英生气,只是淡淡道:“某不言兵事。”
  “好一个不言兵事!”苟英冷笑一声,转而面向朱由检:“陛下,臣请,发旨撤军,以保存实力!”
  “陛下,请三思!!!”
  左光斗和袁可立亦上前。
  御座上,朱由检简直是一根筋,两头堵。
  “容朕,容朕好好思量一番.你们先下去吧,”朱由检向来瞻前顾后,又急于求成,话一出口,又急忙补充道:“不必回府,你们今日留宿宫中,朕随时有诏!”
  “臣等接旨.”
  少顷,几人退出奉天殿。
  苟英一马当先,先行离去。
  杨涟亦独自一人,往文华殿而去。
  只有左光斗和袁可立两人并肩而行。
  “左大人,你认为,此战究竟要如何发展?”袁可立缓步而走。
  “事已至此,撤军远不如一战!”左光斗眉宇尽是决绝:“王琦随时谋逆之人,可是当初有一句话,左某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哦?”袁可立有些好奇的问道:“愿闻其详。”
  “战场上不能得到的东西,不要想在谈判桌子得到,”左光斗顿下步子,望着已经阴沉沉的天空,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倒不如直接死战之,将敌人彻底打怕了,才能让其有敬畏之心,对于蛮夷如此,我想对于北京城那些人来说,亦如此。”
  “只怕,陛下并不懂得这个道理,”袁可立回首,望着矗立在远处的奉天殿。
  黑云压城,更显的奉天殿有些幽深,孤寂。
  “陛下未曾接受过正统帝王教育,有些失措,倒是正常,”左光斗默默叹了一声,补充道:“这就需要我等阁臣,在平日里多多教习了。”
  此话一出,袁可立倒是想起了远在京师的孙承宗。
  那位帝师,竟然为虎作伥,当真令人遗憾。
  “走吧,先去文渊阁休息吧,后半夜,也许天子还会召见.”
  “走吧!”
  左光斗和袁可立并肩,走在皇宫汉白玉广场。
  阴云照应下,两人的身影,显得孤独至极。(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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