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大哭

  三日后,战火再次席卷而来,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要命的战火再一次让天狼城以西的百里战线沦为了修罗场。
  风雪呼啸,万里无云,厮杀声,铁蹄声于这片冰原之上,这条百里战线之上无休无止。
  西境联军,拜月,南河,天狼三部近十余万骁骑分布于四野,冲杀,发了疯般冲杀。其后近四十万精兵整装待发,哪怕前方任何一点被破,重兵必然压境。
  时间在如今仿佛也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驻守于西面战线的数十万各军之骑没有人在乎天黑,亦或者天亮。他们在乎的只有远处传来的铁蹄声,亦或者重兵压境的捶胸呐喊。
  天狼城下依旧如此,攻势不减,喊杀声更是从始至终便没有平息过分毫。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四面城墙之下已然被战死之躯所布满,一层叠一层,一堆压一堆。可饶是如此,后方攻势也从未减弱过半分。
  冲车,云梯车,投石车等一应攻城器械早已不似战初容貌,没有哪一辆攻城器械到如今还是完好无损,其周身破败之处无一不在体现这场战争的烈度,前所未有的烈度。
  天狼城下,北面战线,西面战线,三处战场一百余大军于这方天地之间,这片雪原之上厮杀于此。
  雷州,木州,乃至后方三郡之地,各大战军序列最具精锐的战兵尽皆聚集于三大战场之上。
  百万虎狼之师,杀的日月胆寒,杀的苍天颤抖,不论是谁,在这场大战面前全都没有退路。哪怕是一分,一毫的退路都不曾有。
  日复一日的杀,月复一月的杀,整整持续了近三个月,自当初西面战线彻底爆发以来,这条百里战线就从未有过本该有的颜色。
  只有血红,无尽的血红,被泡透的血甲,被染红的血刀,乃至还未彻底融化的血色积雪都已经成为了常态。
  期间没有人统计过究竟战死了多少人,也从来没有人能统计出来。在这片血红的百里战线之上,原本满编满员的二十屯之骑也只剩下了如今残破不堪的十二屯残骑。
  三个月,无数次敌军冲阵,无数次重兵压境,哪怕战火一度烧到了距龙荒中军大帐不足三五里的地方,驻足于此的各军之骑也从未让一兵,一卒迈入那天狼城下的战场。
  从万里雪原打到万里绿壤,从风雪呼啸打到春暖花开,这一仗,每个人都拥有了很多,很多,同样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如今,没有人的脸上还有那四月前,甚至于三月前的灿烂,只有麻木,无尽的麻木。以及对生命的漠视,对战争的厌恶。
  西面百里战线,原第十九屯之所
  “将军!?”听见身后动静,纪南猛然回头,可当看见来人后,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怎么,不欢迎我来啊?”看着眼前一身残破血甲,脸庞更是布满血迹的纪南,戍声停顿了下后还是强行提上了抹笑意。
  “将军,近几日那帮兔崽子攻的越来越凶了,这儿不是久留之所!”
  “吃不?”
  “吃!”看着前者递过来的蜜饯子,纪南一扫方才愁容,脸上的灿烂更是怎么都止不住。
  “那死胖子呢?”扫了眼战场四周,戍声随之发问。
  “胖哥这会儿应该在十六屯附近吧,眼下整条战线都打崩了,哪儿哪儿都是人”纪南说话间便一屁股坐了下去,仿佛对此丝毫不以为意。
  “娘的,你就不能慢点儿塞?”
  “嘿嘿,吃完了就不惦记了!”纪南憨厚一笑,仰头便将手中的蜜饯子全都倒进了嘴里。
  “宁风!去给老子将帐内的蜜饯全都拿过来!”戍声转头便喊向了身后,同时不着痕迹的抹了把有些湿润的眼角处。
  “是!”宁风放声大喝,转身便向着一旁吩咐了下去。也许别人没看见,可前者那个小动作他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将军,你说说咱这仗打的,他娘的,三万左军弟兄就打的剩下不到一万二三了,哈哈哈!”看着前方那布满了整片丘陵的乱尸堆,纪南语气极为轻松,迎风大笑。
  “等这场仗打完了,老子给你十万骑!”
  “可,可我就想要我那些弟兄们都回来,我不想要十万骑,不想!”纪南终于绷不住了,哪怕现在还在战场上,哪怕周围不远处还有着各军骁骑,他也没了任何顾忌。
  开始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嘴里那还没咽完的蜜饯子混合着泪水,鼻涕,哭的脸庞上数道已经结痂的口子也再一次渗出了道道血迹。
  戍声咬着牙关,可最终也没发出声,只是拍着前者的脑袋,一次又一次的拍着。
  这三个月以来,他又何尝不知道战线上究竟有多苦,有多绝望。加之先前的一月,已经整整四个月了,那事先定下的三月之期也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而烟消云散。
  后方的天狼城真正能破开么?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西面战线上将士们的疑虑,更是他内心深处的一个不解之惑。
  “行了,嚎两嗓子就行了,还他娘没完了?”
  “娘的,丢人丢大发了...”纪南擦了擦眼角,在看到周围那一个个的目光后,恨不得现在就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你还知道丢人?老子都没嫌臊得慌!”戍声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随即便向着驻守于附近的各军骁骑走了过去。
  “走!陪我去看看将士们!”
  “嗯!”纪南重重点头,撑着刀柄就站了起来。
  丘陵之上,看着前方走来的身影,聚集过来的数百名骁骑全都紧张了起来。
  虽说平日里老是听说冠世侯如何如何,可谁都没亲眼见过。要不是周围那一排排胸前镶嵌着墨麒麟族徽的护纛铁骑,就是前者站在他们面前,估计也没人能认得出来。
  “您,您就是侯爷?”人群中,一略显年轻的流云骑在努了努喉咙后,这才强忍着心里的紧张发出了声。
  “怎么,我长的不像侯爷?”戍声笑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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