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 血十字完结篇（七）
「！」
在那使徒声音消弭的一瞬，兰德只感觉有无数血肉在欢呼其主人的胜利，以及自由的降临。
兰德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细胞正在齐声咏唱自由的赞歌，没有什么比从被约束的血肉中释放更令人兴奋和欢愉的了，就连神经系统都在这极致的欢愉中跳起了动人的舞步。
「怪物...」
喉咙里弹出几个扭曲的音符，兰德强忍着身体近乎被撕裂的痛苦，操控重力将一针干细胞再生药剂注入体内，顺便撬开四连长的动力装甲，取出里面的药剂对他也注射了药品。
正在欢歌逃离身体的细胞和神经被基因设下的禁令强制拖回身体，脱离身体太长的则是当做异物挤出，再生出全新的肢体，骨骼和神经...
但药剂不多，每个人也只携带了三针，一旦用光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看...恼人的礼炮，是时候熄火了，大家伙，到了让你出手的时候了。」
那欢快的声音还在响彻，兰德刚刚站起身，大地却在一阵颤抖中轰然裂开，一阵冲击波自天棚瞬间呼过，如果不是这里是深坑，恐怕会被堪比核弹的冲击波直接撕成肉沫。
什么东西似乎从天穹直直砸到了地面上。
瞬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兰德脑中...大魔？
是那堪比星辰的大魔？
「猜的不错，大审判官，机械降神这件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现在，看看到底哪一边的“神明”更强些吧。」
咯咯的笑声回荡在摇晃的大地上。
「该死！汇报情况！」
兰德没空去管那诡异的声音，按动了太阳穴，迅速查看着部队的损伤情况，而那一片猩红的区域也让他心中一凉。
【重炮部队....遭受未知打击！重复，重炮部队遭受未知打击！】
处于逐星者上的通报员声音带着颤抖。
【就在三十秒前，观测到重炮营地被某种超空间力量压垮，预计损伤率91.1%，无法提供火力支援。】
是外神的献祭。
兰德瞬间就明晰了攻击的本质，此处祭坛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同那外神息息相关，可以召唤并固定大魔的血腥祭坛。
通过将上千万生命的哀嚎和痛苦献祭给欢愉的外神，让其在生命的消逝前得到极端的释放和放纵以吸引其视线，控制其触须，让它们能吞噬一个又一个世界。
如今，随着其献祭，血十字位面逐渐将迎来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果不是张凡的舍身一击，恐怕就连逐星者号也会被那诡异的攻击直接带走。
「你这该死的出生....」
兰德咬着牙站起身，眼里的烈焰实质化的燃烧，那原本残缺的审判眼早已经补全，但那无边的愤怒是不会停滞的。
「我？嗯...我持保留意见，我又做了什么呢？」
兰德感觉周遭的时间停滞了下来，那少年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脸上包扎着蝴蝶结的遮眼布，他优雅的对着兰德致意行礼，后者剧烈的挣扎，却发现竟是没有作用。
不过兰德并不慌张，如果他真有这能耐，也不至于被刺瞎一只眼睛。
「这亿万甜美的灵魂，我可一个都没亲手夺来哦，是你们为了无尽的享乐和纵欲诞生了我父，却被该死的白色蛆虫压制....不过，人类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为了永生，享受欢愉，自发绑架数千无辜者以最恐怖的方式了结他们的生命，多少人参与了这利益链条却熟视无睹，一个又一个所谓“微小”的罪恶，凝聚成了这完美的瘟疫：“血十字”。」
「这才是你们的“真我”！哈哈！人类的所有荣耀，高尚和同情不过是进化的错误，看着这真实的一面，你们却觉得厌恶，你们在厌恶自己的本质么？」
他在兰德身旁背着手踱步，声音高亢而优雅，超空间在少年面前被撕裂，任由兰德直面那汹涌的情感波涛。
兰德看见了真相。
警局对黑帮的保护，黑帮的利益集团，乃至于议员间的黑色交易....那一个个“理所当然”而“情有可原”的链条，串成了那黑暗致命的真相。
「黑水镇，我记得这个名字，你孤身一人拯救了几百个孩子，还真是高尚呢，可你知道么？那些被你送到警局保护的孩子，很快就被送回了镇中继续献祭。」
「只因为那叫什么...斯德哥尔曼的家伙和当地洲警察说，他们只是想要培养童子军，警察想，这些早已被认定为失踪的无国籍孩子会大大增加城市的承受能力，很麻烦，而且他们吃不饱饭倒不如跟着当童子军，反正也不会更糟了....」
「他就这么说服了自己，将几百个孩子推入了折磨的深渊，并洋洋得意。」
「看吧，这就是你所信任的人呐！你的正义之举，也不过是人情的交易，可以亵玩的游戏。」
「他们付出的不过是嘴皮子一张一合，甚至在豪华的房间里听着高雅的音乐，吃着珍馐美味，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而你呢？失去了一切，事业，亲人，孩子甚至是父母！可怜的和一只流浪狗一样！」
一个个字如钢针般刺入心脏，兰德只感觉心口一甜，肋骨长出针刺扎入心脏，强烈的痛苦伴随超空间波涛扭曲心脏。
空源雪的情况...
兰德咬着牙，回想起最近的战报，暴露在这种畸胎面前，情感会被极端放大，而极端的情感会引起身体上的变化，扭曲形体直到死亡。
必须直面那恐惧和情感，才能....
不。
自己为何要直面？
为何要....
“妥协”？
兰德咬着牙齿，青筋暴起，直到后槽牙应声而碎。
和这种垃圾，这种肮脏之物，“妥协”？
他已经问过自己那心脏为何而跳动，他已经知晓自己所作所为的意义。
“审判”。
审判那些罪恶，乃些大罪之人，那些扭曲之思想，肮脏之形体，虚伪之正义，无言之罪恶。
兰德的眼角抽搐着，灼热的审判眼几乎化作灵魂的实质，在这被强行定格的空间中纵情燃烧，燃烧着弥漫在这里的罪恶和恐惧。
但这不够。
自己已经有了丝毫不动摇的“决心”，进行审判的“意志”，还少了一点....
少了什么呢。
兰德想起了什么，想起了那几百个孩子的身影。
他力量不足，没有能力，或者说没有权限对自己抓捕的那些人出手，最终任他们离去，酿成如此灾祸。
如果，自己当时有足够的权力，有足够的意志和决心，进行那最终的，迅猛的，不可阻止的.....
“裁决”。
微弱的橙红色的火焰自右眼升腾而起。
兰德吐出嘴里的碎牙和鲜血，面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就连扎入心脏的骨针也停止了生长。
「你说的没错，人类可能大抵的确如此。」
「所以，需要我...进行“审判”。」
「和那终末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