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惊乍无常

  1..入浣衣局
  “荷儿,长广郡公晋封为王了,你姐姐岂不是要当侧王妃了?”
  浣衣局的女官中蹲着身子,帮荷儿拾掇着脏衣物,身边还围绕着另一帮女工,大献殷勤。
  荷儿一脸骄傲,捶打着木盆中的衣服,得意说道:“那是自然,姐姐素来命好,有上天眷顾呢!!”
  女官啧啧连声,神往不已,叹道:“上天怎不也眷顾眷顾我呢,难不成要我在这鬼地方待一辈子?”
  女工们笑道:“大人莫急,会有这一天的,可不白费了大人这般花容月貌啊……”
  女官哈哈大笑,一身的肥肉颤抖不已。
  “掌事大人,有人拨配到你这里来了…”有小太监走了进来,对女官说道。
  小太监身后站着的妇人,正是失魂落魄的令萱。
  女官起身迎了上去,信口问道:“从哪里来的?”
  小太监答道:“从荷塘来的!”
  小太监转身离去,留下令萱背个孩子,傻傻地待在原地。
  “这,诶,你先别走啊,这带着个孩子的,碍手碍脚的,留在我这里做什么呢?”
  女官挤拧着脸,大为不满。
  荷儿见状,早已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荷儿挪了过去,紧紧握住令萱的手。
  令萱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涣散,喃喃说道:“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什么?谁死了…”荷儿不知发生何事,不停地追问。
  一众女工围了上来,打量着令萱母子,惊愕不已。
  “这就是你姐姐?”
  “不是侧王妃么?怎么跑到我们浣衣局来了?”
  “怎么痴痴傻傻的,是不是丢了两魂三魄啊?”
  荷儿忙道:“姐姐定是受到惊吓,才变成这样的,你们就别问了…”
  女官收回了之前那憨厚的笑容,嗤笑道:“就这蠢笨模样,也想进王府?荷儿,你是诓我们呢?”
  “大人,姐姐素来机警利落,不知是哪里死了人,才把姐姐吓成这般模样…”荷儿忙着辩解。
  几个女工抬着水桶回来,大呼小叫:“吓死人了,荷塘的人都被处死了,真是惨不忍睹…”
  一众女工们骇然当场,纷纷议论起来。
  女官皱起眉头,又看了看令萱,问道:“你不也是荷塘的吗?怎么这生死关头,倒拨到浣衣局了,怎会这般好命?”
  令萱不答,依旧如傻子一般。
  那血淋淋的画面一直在她眼前挥之不去,根本还没抽离开来。
  荷儿忙道:“姐姐素来吉人天相,大人该相信了吧…”
  “吉人天相?真如此,又怎会沦落到我这里来?”女官撇撇嘴,斜了二人一眼,指了指地上的衣物,冷冷说道,“赶紧洗干净了,别偷懒啊!”
  …………..
  2..身后名分
  灵堂内,皇后的遗体摆放在棺椁中,面带微笑。
  在她以身投水之时,她是带着美好憧憬的,她期盼能与夫君再度重逢,在黄泉路上结伴而行。
  或许,她是如了愿了吧…
  娄氏侧坐于女儿灵前,手捧灵牌,不停地抚摸,泪水决堤。
  “女儿啊,原谅母亲,母亲不能因为你一人,而误了高家的大好前程啊…”
  一众大臣走入灵堂,朝娄氏行礼参拜:“太后节哀!”
  不错,娄氏已成了一朝太后!
  自己的儿子当了皇帝,她怎能不是这个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娄太后连忙拭净眼泪,抬眼望向众臣,脸上的悲伤之情一扫而光。
  “死者为大,众臣公该祭拜皇后,送她最后一程吧!”娄太后淡然而又平静地说道。
  宰相杨愔躬身说道:“太后,陛下降旨,将高氏封为长公主,太后何以仍要臣等以皇后之仪祭拜呢?”
  娄太后抬起灵牌,正声说道:“皇后直到临死之时,依然以前朝皇后自居,哀家这个做母亲的,怎能不满足她最后一个心愿?”
  杨愔细细打量娄太后手中灵牌,只见上面写的是:孝静仁德皇后之位。
  “太后悲悯女儿,臣明白,只是陛下金口已开,实难收回成命,长公主谥号一事,还请太后与陛下共同斟酌!”
  “什么长公主,是仁德皇后!”娄太后放下灵牌,起身望着棺椁,颤抖着手抚了抚女儿的脸庞,悲戚说道,“皇帝若要怪罪下来,都由哀家担着!”
  娄太后可不是没有主见的软柿子,她做的决定,就是懿旨,怎能轻易改变?
  杨愔本是高洋的家臣,追随高洋多年,平日里早从高洋口中知悉娄太后的脾气,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是,太后!”杨愔软了下来,躬身又拜。
  丧仪官高声宣道:“孝静仁德皇后仙去,功德圆满,惟奏英魂,庇佑后世,叩首祭拜!”
  众大臣在仪官的引导下,为前朝皇后行祭拜之礼。
  …………..
  3..谁为皇后
  “洋儿,后宫不可无主,你也该立皇后了!”
  宣训宫,娄太后的寝宫,此时,娄太后与高洋对案而坐,只是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子。
  此女姓段,是娄太后的外甥女,也就是高洋的表妹,早就嫁给高洋为妻,是高洋的正室夫人。
  如今,高洋当了皇帝,按例,正室夫人自然应该册为中宫,成为皇后。
  段氏听娄太后提起立后一事,自然心花怒放,垂下头去,扭扭捏捏,矫揉造作。
  高洋呵呵连声,说道:“儿子知道了,母亲何必催我?”
  娄太后瞟了高洋一眼,说道:“那你有何安排,说与母亲听听…”
  高洋看看母亲,又看看段氏,笑道:“自然是我的夫人,这还用说?”
  段氏娇羞一笑,嘟噜道:“夫君…”
  娄太后点点头,很满意,也很放心。
  “按说,母亲不该操心,只是你自幼叛逆,最不循规蹈矩,母亲啊,就害怕你立了不该立的人为皇后,到时候,既不得群臣拥戴,又不能安后宫人心,如今,有你这句话,母亲便放心了!”
  高洋缓缓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母亲不必操心,母亲如今贵为太后,就该让儿子好好孝敬你,享享清福,其他的事,自有儿子这个皇帝操持,母亲就不用费心了啊!”
  娄太后精明,立即听出他话中有话。
  高洋定是责怪她自作主张,废了高皇后长公主的封号,还赐了皇后谥号…
  “母亲明白,你不必多说!不过…该管的事,母亲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娄太后,操持高家多年,深得众臣公敬仰,她可不是个只会享清福的傻老太婆…
  ……………….
  高洋当了皇帝,天下皆归其所有,自然是神清气爽,踌躇满志。
  然而他还有一块心病,让他日夜煎熬。
  李祖娥!!
  这个倾倒天下的美人儿,竟敢拒绝我高洋的一番美意,不肯嫁入高家,实在是颜面尽失啊
  !
  不过杨愔说得对,如今自己当了皇帝,天下都是我高洋的,娶她为妾,虽不是正妻,可是贵为皇妃啊,敢问哪个女子,不梦寐以求?
  走,再去提亲,这一次,一定志在必得!
  “恭迎陛下!”
  同样的场景再现,李家千口人,列队恭迎。
  只是这次迎接的是皇帝,而不是大丞相!
  虽然人还是那个人!
  大丞相之位易主,授与了杨愔,不过为了避皇帝曾是大丞相的讳,已将大丞相的封号改名为宰相。
  杨愔作为宠臣,自然与皇帝同行,与皇帝同来的,还有内侍大人崔公公。
  “平身~~”高洋有模有样,昂首阔步,走入正常,落座,“朕不说废话,让李祖娥出来见朕~~”
  高洋大手一挥,直言不讳,好不爽快。
  “陛下,小女子来了!”李祖娥飘飘而至,毫无怯色,反倒大大方方的盯着高洋。
  难道她不知道高洋此行的目的?
  何以还如此镇定,依旧一脸孤傲清高之气?
  高洋这个莽撞汉子,一时被李祖娥的目光看得不知所措,血脉贲张,呼吸困难。
  “你可知…朕…朕…我…我的心思?”
  高洋热血上头,倒有些慌张起来了。
  李祖娥轻轻摇摇头,步摇晃动,打到了她的眉尖,兰花指一翘,轻轻抚开,一颦一笑,早将高洋的魂魄摄走了二三。
  高洋直咽口水,急道:“朕…要纳你为皇妃,你同不同意?”
  李祖娥面色自若,正声说道:“小女子已有婚约,望陛下体恤!”
  “朕知道,元家人嘛,早就该死了,朕这叫命人取他人头来!!”高洋一生气,说话倒利索了。
  李祖娥一惊,如今他是皇帝,金口一开,便是圣旨,自己可不是害了元家人?
  “陛下,何故轻易说生道死,若真如此,岂不是小女子的罪孽?”
  高洋可不是个遵从礼法的正常皇帝,天下唯他独尊,生死都由他说了算。
  “你答应了朕,朕就饶元家人不死!”
  李祖娥沉吟半晌,喃喃说道:“只要陛下答应小女子一事,小女子便也答应陛下!”
  她之所以如此淡定,实则早就想好了退敌之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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