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始料不及

  …………….
  什么,李祖娥答应嫁了?
  高洋大喜,搓着手问道:“快说快说~~朕什么都答应你啊!!”
  李祖娥吐了口气,语出惊人:“陛下若要娶我,我只做皇后,若不答应,我即便死在你面前,也绝不为妃嫔侧室!”
  在场之人,听了李祖娥的话,莫不大吃一惊。
  李父脸都白了,哆嗦着说道:“女儿啊,怎能出此狂言?若有幸蒙受陛下恩宠,册嫔立妃,就已是你的造化了,怎敢觊觎中宫之位啊……”
  李祖娥似乎没有听见父亲的话,毅然说道:“陛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如此,小女子不为难陛下,陛下也不为难小女子!”
  高洋眼皮发颤,一时无言以对,纠结于心,不由得望望左右。
  此时该是谋臣为自己拿主意了。
  崔公公抬起脖子,凑近高洋耳朵,轻声细语:“陛下,得李家,得半壁江山,陛下初登大宝,人心不稳,不可不拉拢李家啊!”
  杨愔也对高洋耳语道:“崔公公所言极是!大夫人段氏本是太后族人,即便不立为皇后,自有太后稳住另半壁江山,若得了李家,即可定北方,如此,天下便圆满了,陛下!”
  高洋听罢,点了点头,哈哈大笑,上前一步,直接搂李祖娥入怀。
  “朕答应你,你就是朕的皇后!”
  “陛下,放开我~~”李祖娥拼命挣扎,无奈身子娇小,怎能挣得脱高洋粗大的胳膊?
  她万万没想到,本来是自己精心谋划的脱身之计,谁知却将自己陷入了泥潭,再无任何推脱的理由……
  ………………
  “起床了,干活,干活~~”
  天刚蒙蒙亮,掌事女官便拿着竹鞭一一敲打起女工们的床沿来。
  女工们呵欠连天,纷纷起了床。
  令萱带个孩子,又要给孩子洗脸,又要给孩子哺乳,自然落在别人后面。
  “磨磨蹭蹭,是享福来的吗?你还做着侧王妃的春秋大梦呢,啊?”
  女官说着,一棍子甩了过来。
  令萱闪躲不及,腿上便吃了一棍。
  “啊~”令萱轻哼了一声,下意识的护着孩子。
  荷儿奔了过来,说道:“大人,姐姐带着孩子,多有不便,还请大人体恤……”
  “体恤体恤?她若是侧王妃,我自然体恤,这般拖拖拉拉,我看着就心烦!”女官没好气地说道。
  荷儿忙道:“姐姐的活,自有奴婢去做,不会有丝毫偷懒,也不会少洗一件衣服……”
  女官撇撇嘴,哼道:“你说的啊,若不能按时把活做完,你们就别想吃饭!”
  “是~~”荷儿低声下气,卑躬屈膝。
  令萱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又抽出刀来,往那女官脖子上抹。
  荷儿见令萱满眼怒火,忙劝道:“姐姐,先忍忍,切莫冲动啊!”
  令萱吞下悲愤的泪水,勉强笑了笑。
  出得卧房,来到院内,已有女工们忙活起来,搓衣声,捶打声,此起彼伏。
  令萱学着众人的样子,分拣衣物,放入木盆中,从水缸舀水,再撒入碱灰,搓洗起来。
  荷儿一脸心疼,忙把令萱身旁的衣物挪了一半过去。
  令萱好不感动,自己早已沦落为奴,只要荷儿依旧还把自己当做主子,为自己分忧。
  “哟,荷儿这么得闲,我的也分你一半啊~”有女工不由分说,抛下了一堆脏物。
  “你~~”荷儿好生气恼,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那女工嘿嘿一笑,说道:“以往都是这样啊,让了你几天,你就不习惯了吗?”
  掌事女官也走了过来,看了看,阴阳怪气地笑道:“可不是嘛,还以为你要进入王府,当个上等仆人呢,如今你姐姐也来了,就是个下贱奴婢,哎,我们也用不着巴结你们两个了,来来来,你们洗不完的衣服,都拿来给他们两个洗……”
  这女官为虎作伥,怂恿着所有人作恶,欺负令萱和荷儿,转眼间,二人面前的脏衣物堆成了山。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令萱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怒目相向,斥责道,“国有国法,宫有宫规,你们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就不怕受宫规惩处吗?”
  “哟,宫规?”女官先是愣了愣,随即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嗤笑道,“哪条宫规上写了,女工间不准互相帮忙的,你倒是说说?”
  “帮忙?这是大人所说的帮忙?”令萱指了指如山的两堆衣物,冷笑道,“‘掖庭规’三十六条有令,恃强凌弱,以众欺寡者,杖三十,罚俸半年……”
  女官听了这话,脸刷的黑了,吱唔道:“是吗?我竟不知……”
  “若有纵容包庇者,杖五十,罢黜原职,罚为宫奴!”
  令萱直逼女官,吓得她哑口无言,大汗淋漓。
  “行行行,怕了你了,你们还不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女官是真怕了,赶紧对女工们吆喝起来。
  一众女工灰溜溜地,很快便撤回了自己的东西,各自忙了起来。
  荷儿嘘了口气,又惊又喜,轻声问道:“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我怎不知?”
  令萱笑了笑,答道:“我在掖庭令房中看到的,宫规百条,我都背下来了!”
  荷儿点点头,一脸赞赏,终又有点遗憾,她是不识字的,不然,她定也会背下来……
  …………
  那女官受了令萱的气,赶紧跑去拜见掖庭令。
  她还在质疑,会不会是令萱胡诌一通,存心吓她呢?
  “哦?她是识字的?女人识字可真是祸害!”当女官提出质疑时,掖庭令先是思虑了片刻,随即又点点头,说道,“我倒忘了她原本的身分了……”
  那女官一脸好奇,问道:“大人,她原本是何身分?”
  掖庭令瞟了她一眼,淡然说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是是,大人!”女官连连点头,在上司面前,威风全无,可见是个媚上欺下的人,沉吟片刻,又问,“若她有些来头,那属下往后…对她可是要客气些?”
  “嗯~”掖庭令心不在焉,又马上改口道,“用不着对她客气,谁让你对她客气啊?”
  女官糊涂了,一脸迷茫,吱唔道:“那…请大人示下…”
  “你身为掌事女官,竟不知宫规?”掖庭令说着,把那本《掖庭规》丢给了她,又道,“你拿去看看吧,别再让她拿你把柄也就是了!”
  女官看了看《掖庭规》,难为情地道:“大人,属下…属下…不识字啊…”
  掖庭令怔了怔,摇头说道:“哎,女人不识字也不是件好事……”
  女官尴尬一笑,说道:“属下糊涂了,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对待这鲁灵儿?”
  掖庭令轻击桌案,咬了咬牙,哼了声。
  “你想怎么折磨她,就怎么折磨她,她再说什么宫规不宫规的,不用理他,有我给你担着!”
  ……………
  光华殿,高洋正妻段氏的居所。
  今日是册封的日子,皇帝说过的,要立她为皇后……
  一想到这些,她脸上就流露出甜蜜幸福得意的笑容。
  此刻,宫人们正给她梳理头发,穿戴整齐。
  “夫人,今日梳个什么发髻呢?”
  “今日可是册封皇后的日子,往后我们都要称夫人为娘娘了……”
  “那我给夫人梳个朝凤髻,最是合适不过了!”
  宫人们七嘴八舌,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
  段氏自然也是满心欢喜,对着镜子看个不停。
  “圣旨到~~”
  一声宣喝,崔公公带着太监宫女们来到了殿内。
  段氏连忙起身,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跪于地上。
  崔公公展开鎏金诏书,高声宣道:
  “段氏秉性柔嘉,端娴慧至,克尽敬慎,宽厚平和,今册为昭仪,位列一品,以昭贤德之范。特授册宝,协皇后共理后宫!钦哉。”
  什么?
  昭仪???
  协皇后共理后宫????
  皇后不是我?
  谁是皇后?
  段氏满腹的愿望与欣喜,从天上重重跌了下来,摔成粉碎。
  崔公公自知她心思,却保持笑容,说道:“昭仪娘娘,请受诏书与册宝……”
  段氏呆呆接过属于她的东西,痴痴问道:“皇后呢……皇后是谁?”
  崔公公轻声答道:“回昭仪娘娘,皇后已迁入含光殿了!”
  “是李祖娥?凭什么?我才是正室啊!”段氏泪流满面,恨得咬牙切齿。
  崔公公勉强笑道:“圣心不敢妄加揣测,奴婢更不敢妄言!奴婢在此恭贺昭仪娘娘了,不过,娘娘这百鸟朝凤的发髻,似是不太合适,还是换一换吧……”
  “真是奇耻大辱啊……”段氏哽咽连连,竟气晕了过去。
  崔公公忙道:“来人,快传太医!”
  宫人太监们帮着段氏抚的抚胸口,掐的掐人中,又有人跑去请太医,乱成一团。
  …………..
  而此刻的含光殿,已是皇后的宫殿,这里完全是另一派景象。
  只见李祖娥身着凤袍,头戴凤冠,对着铜镜审视着自己的妆容。
  桌案上,那金灿灿的金册凤印,是那么的光彩夺目。
  这是皇后才能拥有的宝物,也是皇后的象征。
  从此以后,镜中之人便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这样的荣耀,是哪个女子不想要的?
  夫君丑陋,自是遗憾,但这分遗憾大可以用高高在上的荣耀来弥补!
  还有那违背婚约,与心仪郎君分开的悲痛,也终究会被立为皇后的喜悦慢慢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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