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213用人就往死里用

  第213章213用人就往死里用
  朱标没想到王布犁在这里给他挖坑呢。
  于是老老实实的瞧了几眼,然后便默然不语。
  朱元璋定的规矩就学生就是来坐牢的。
  老师就是监狱长,对于学生有着生杀大权。
  你就算是被老师人为饿死了,那也是你学生自己的错。
  至少你想逃避上吊自杀身亡,好好好,那夫子也得把你的尸体摆出来,好好验明正身,是不是有人替你而死。
  谁都不许收敛。
  可以说老朱在前几种选官之法都没有得到有效的回馈后,故而把寄托培养官僚的所有希望和责任都放在了国子监上。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老朱的执政很有个人特色,坐在皇宫里脑袋一拍,就认为自己想出一个绝佳的主意。
  朝廷出了不完善的政策,他们自是会好好钻研一通。
  所以为了让后人警醒,朕必须要狠狠的处罚你们,把你们脑袋都挂起来警示后人。
  若是祭酒前来咱面前奏嫩们的话,一个都不饶,全家都发配到烟瘴地面去充军。
  王布犁甚至觉得这帮报名去北方历练的监生们逃过一劫。
  毕竟云南这个“烟瘴”之地,老朱还没有打下来呢。
  朱标觉得他爹只是提了个想法,具体的还得让手下的人去办。
  然后就乱成了一锅粥。
  奈何王布犁这小子是一丁点面子都不给,或者说什么甜头也不愿意给他们尝,一直都在忙着跟仙女各种姿势练习连接之事,啥“正事”都不干!
  若是有人把对抗夫子的出头人绑来,咱赏你大银两个。
  嫩们敢有不服或者抗拒的,撒泼皮,违反学规的。
  自从王布犁在仙境当中说了句倭国有银矿后,就一直想要让王布犁说出更多他们不知道的事。
  但是老朱所需要的是绝对服从、没有自己思想、奴性极重的大明官员。
  “好一个地方官去办理。”
  不过现在北方又有战乱,而且又是苦寒之地,说句发配那也没啥错的。
  他发现朱元璋有的事情是细细去抓,恨不得每一个可能细节都要考虑到了。
  嫩们学生听着,国子监学规严肃,秀才们每日循规蹈矩,都肯向学,教出来的人,才是对咱朝廷有用之人。
  朱标沉默不语,其实他与他爹对王布犁都是一个观感,又气又爱。
  现在朱标被王布犁给怼的无话可说,但毕竟是他老子写的批语,于是只能强行开口道:
  “自然是地方官去办理。”
  “伱虽为国子监主簿,可祭酒乃是曹国公,有些事还得与他商议之后才能上报。”
  刑部尚书钱唐听出来驸马王布犁嘴里的讥讽之意,连忙追问:
  而是你们这帮贪官污吏,以及刁民无赖把咱的好政策都给执行歪了。
  有的政策就是自己一拍脑袋突然就灵光乍现,觉得自己真是天才,想的真他妈的好,叫人立即去办。
  若是因为执行政策乱成了一锅粥,那就绝不是咱的问题。
  “还请驸马为老夫解惑。”
  退一步选择,广西也是烟瘴之地。
  “陛下建立社学我认为是一件好事,可是光给地方官下令,钱从哪里出,老师从哪里找,学生的场地呢?”
  然后就要写进祖训里,叫后世子孙好好照着抄就行了。
  王布犁哼笑一声,又把奏章翻页,指了指这个地方:
  若是按照老朱的意思,他们这群人都得被发配去广西。
  于是他就计划在一开始,用刑法清除所有不服从管教和敢于抗议的监生!
  有知道的人,但是不出面绑人,咱要是将那犯人砍了,连带你的脑袋一块枭喽。
  “且不说大明有多少个村落,光是陛下随口一句让天下各地都办一个乡村小学的主意就流于形式,我在基层自然知道下面的人是什么样子。
  “行行行。”
  实在是让朱元璋父子咬牙又无可奈何。
  你们俩的头都挂在国子监前头,全家抄没,发到烟瘴地面去。
  王布犁一眼就看出来他们父子两個其实都极为避免大规模“人”组织起来,尤其是要防备有组织能力的“读书人”。
  王布犁有些不知要怎么吐槽。
  然后想发设法从里面搞钱。
  老朱的批阅还非常口语化。
  钱尚书,你觉得这道政策,你若是地方吏员,该如何搞钱呐?”
  钱唐看着天子批语说是搞社学,让男女幼童都能学习大明律令,也要识字懂得人伦。
  这样才能把所有人都变成守规矩的人,不会随便成为刁民。
  纵然他经手的案件有不少,但是对于搞钱这方面着实是不精通。
  “富者会让自己的子女入学,但是穷者没有钱让自己的子女入学,这与陛下办理社学的初衷大相径庭。”
  工部尚书薛祥捏着胡须道:“兴许在另外建造学堂的时候,会扣出一笔银钱吧。”
  朱标见王布犁瞥了他一眼,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吧。
  王布犁打了个响指:“你们说的都是短途捞一笔,真正能长久捞钱的地方就是生源。
  既然陛下让地方官去办理,那生源就是能捞钱的法子。
  有钱人才不愿意送自己的孩子去上乡村小学,他们的目标是考科举当大官。
  自然是要请名师,但是你是这个辖区的,自然是要在这上学,不愿意上就得给钱了事。
  而没钱又想上学的,那就好说了,家里年年交钱就行,反正这钱也交不到朝廷手里。
  至于没钱又不想上学的,更好说了,你得给我交一笔钱才行,我才能帮你瞒着朝廷。
  小吏们以此凑足学生之数,欺瞒朝廷。
  倒是便是逼坏良民无钱读书之家,甚至还会让有余钱读书的普通家庭也怨气颇深。
  在目前大明这个环境之下,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条件读书的。
  百姓第一要务仍旧是保证不再饿肚子,最好能给朝廷交完税后,还能有所结余,否则杂七杂八是活不下去的。
  陛下的主意好是好,可一个政策真的执行下去,怕是很多事情都需要防范一二吧?”
  朱标默然。
  钱唐睁大了眼睛,原来基层小吏搞钱的方法竟然这么多啊!
  果然跟着驸马,不经意间就能掌握很多“无用”的敛财小妙招。
  他们这些朝廷大员几乎是不怎么缺钱的,就算是雇个驴车那也是绰绰有余。
  毕竟老朱差人盯的紧,时不时的敲打他们。
  锦衣卫的前身,也就是检校们,一个个藏龙卧虎的,不仅能躲能藏能偷听速记,还能速画。
  就是把官员当时的愤怒表情都能快速画下来,然后拿给老朱看。
  第二天老朱就问大臣因为啥生气,还把画拿出来给他看,臣子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如此旺盛窥探臣子的日常生活的欲望,足以说明老朱是一个高度敏感之人,时刻准备战斗,谁敢谋划他的位子,全都得搞死!
  “哎。”倒是工部尚书薛祥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老夫在元朝的时候就知道元朝小吏有的是法子搞钱,所以才会聚齐乡兵抵抗元鞑子。
  今天听完驸马的话,着实是没有想到为了捞钱,他们的脑子能够那么活泛。”
  朱标本来堵住一个话头,没想到这个新政策,竟然被王布犁捅出这么大的漏洞。
  他不光是伸出两根手指头捅一捅啊。
  而是整个人都毫不费力的钻进去挤出那么大的水份来,甚至还能来回游泳的那种。
  麻了。
  彻底麻了。
  朱标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拿回他爹叫李文忠以及王布犁回去研究研究的奏章。
  第一个流程还没走完,就搞出这么多漏洞来。
  那这个好政策就变成了恶症,最终名声受损的还是他爹!
  王布犁见朱标走了,哼了一声,我正跟你妹妹聊天呢,给我拽过来问政是吧?
  必须让你好好长记性。
  等回头见了朱元璋,王布犁就准备告诉他老登,我的座驾小黑子停在你家门口不介意吧?
  “驸马所言真是肺腑之言呐。”刑部尚书钱唐也站起身来笑了笑:
  “底下的人心思太多了,若是没有有效的监管,陛下的政策怕是很难在基层彻底执行下去的。”
  自古以来皇权不下乡,老朱能控制到县就说明够强权的了,再往下面,他说的话可就不一定能好使了。
  宗族之法就已经代替了皇权。
  县以下的区域划分并不规整,缺乏制度上的严格安排,随意性很大的。
  就王布犁这个典史的职位,别看在其余地方都是不入流的官职,可是在整个乡村,那就是天花板级别的爷。
  哪一个寻常百姓见了典史老爷下乡,敢不过来跪在地上磕头问好?
  两千年以来,皇权最低等级也就是县级官府。
  别看朱元璋这么强势,可他对于县以下的控制力依旧是薄弱。
  他想要增加人识字来学习大明律守规矩,搞乡村小学是好想法,但过于不切实际。
  就看看现如今的村长之类的,无法无天的那也多了去了,更不用说以前那种政治环境了。
  “绅权”和“族权”这两个平行运行,互相作用形成了没有皇帝对于乡村的统治。
  “其实有关监生的话,我还想再吐槽吐槽的,可惜太子哥不让我说。”
  “哦?”
  钱唐本来以为瓜吃完了他都想要走了,没成想驸马的攻击还没结束,于是又坐下来了:“愿闻其详!”
  “这还得是我从国子监当主簿选拔的时候发现的,科举的各级考试全都用四书五经来出题目。
  要用古人的语气来说话,只能根据几家的指定的注疏发挥,绝对不许有自己的见解。体裁排偶,叫作八股,也称制义。”
  “驸马慎言。”钱唐虽然知道陛下停止了科举制度,但还是提醒道:“此法是陛下同刘伯温一同商议出来的。”
  “我知道,学校和科举并行,学校是科举的阶梯,科举是学生的出路。
  学生通过科举便做官,不但忘了学校,也忘了书本,于是科举日重,学校日轻。
  学校和科举都是制造和选拔大明官僚的制度,所学和考试的范围完全一样,都是四书五经。
  不但远离现实,也绝对不许接触到现实。
  我面试的时候问他们问题,竟然有许多瞠目结舌,说四书五经里面没有这种题目,都把我气笑了,你将来为官之后处理各种政务,难不成要把脑袋都伸进四书五经里面去寻找答案吗?
  现实也证明了,这帮只会做四书五经的进士们,在为官之后可是有一个做出来政绩来了?”
  王布犁的发问,让两位尚书颔首。
  那些进士们的表现确实是不尽人意,否则陛下也不会气得停了科举。
  “现在陛下停了科举,我们自然是要说一说的,就四书五经能出多少题目啊?
  从考生员、秀才、举人、进士等几场考试杀出来,大明每年都那么多考生,用不了十年八年就能把四书五经里面的东西全都考干净了。
  那些考官要给后面的学子出什么样的题,难不成把这句跟另外几页的半句结合在一起考吗?
  我敢肯定,就这样考这些个问题,最终只会把学子往更傻的方向培养,指望他们当官之后能够为政一方,上报朝廷下安百姓,别做梦了。”
  王布犁还有更重的话没有说出来,科举人才不读其余的书,不知时事。
  学校没有学生,加上残酷的统治管理,严格的检查防范,学校生员除了尊君和盲从古人之外,不许有新的思想、言论,到了后面全都是陛下圣明,臣罪当诛。
  挨了打是“恩谴”,被砍头是“赐死”,挨了骂不消说有资格才能挨得着。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更不会有不是的皇帝,君权由此巩固,朱家万世一系的统治也安如泰山了。
  用的还都是愚民之数。
  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朱家千世万世,简直是想的美。
  门外的朱标本想回去再同王布犁辩驳一遭,未曾想听到了这话,此时更是返回去找他爹了。
  大明的抡才大典好像出了大问题。
  两个尚书也是久经官场之人,对于王布犁的这番话是有所认同的,但并不敢说出来。
  他们手底下的官员,哪能没有进士呐?
  通过这一点就能完全看得出来,他们除了会死读书之外,大抵是没有什么执政才能的。
  而且因为自己的进士身份,反而觉得高人一等,将来天子必然能够重用他们。
  特别是科举停下之后,短时间没有进士了,那他们就更是抱团觉得自己身份尊贵了,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个点了,该回家吃饭了。”
  王布犁站起身来告辞,今天丢下几个重磅炸弹,让该操心老朱家千秋万世的人去头疼吧。
  现在我也能化身大喷子,只管提意见,不管想解决办法。
  这种感觉,你别说还挺爽的。
  太子朱标急匆匆的拿着他爹给王布犁下发的奏章奔着大殿回去。
  朱元璋依旧在兢兢业业的处理朝政,儿子进来了他也没抬头,只是开口道:“王布犁走了?”
  “嗯,应该是要出宫了。”
  朱标稳住心神,然后又屏退左右:“爹,方才我与王布犁交谈,感觉出了大问题了。”
  “啥大问题?”
  朱元璋拿着朱笔沾沾墨水,继续在奏章上添加自己的见解。
  “咱大明的抡才大典是出了大问题。”
  “放屁,一派胡言。”朱元璋把毛笔放在一旁:“谁敢胡言乱语,扰乱你这个当朝太子的心神?”
  “王布犁说的。”
  “嘶。”
  朱元璋胸膛里的气又被憋了回去,缓了一会:
  “把咱女婿说的话,给咱说一说,咱倒是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歪理来!”
  朱标便把王布犁的话又复述给朱元璋听。
  朱元璋听完之后,总觉得王布犁是在偷换概念。
  可仔细一想,这小子在基层独自打拼,短短两年半的时间就能当上典吏。
  不仅还能弹压房内听他的话,对其余房的典吏也是压制性状态,对上还能获得知县吴卫的赏识,足以说明他在执政上是有点本事的。
  再加上这么多时日的观察,朱元璋认为王布犁是有办事能力之人,现在听着他说这话,搞得他自己也不自信了。
  难不成事情的发展真的会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发展?
  可这一点,朱元璋又不敢赌了。
  因为后世子孙做的已经够烂的,他若是在胡乱做点错误的政策出来,将来的大明说不准就更早点灭亡了。
  “朕再好好想想。”
  朱元璋把他写的批语拿回来,放在案头。
  天天想着老朱家能够谋万世,结果政策刚发布就被王布犁给找出这么多漏洞,一下子就给老朱干不自信了。
  对于政策的发布上,即使拍了脑袋想了好主意,今后怕是也不敢直接推行开来。
  “把胡惟庸等人都给咱叫过来,议事。”
  随着大明皇帝的一声令下,本来想着到点下班的丞相、尚书等人全都被叫去加班了。
  作为加班狂,朱元璋自己个都能卷死下面的臣子。
  对于加班的事没有人告诉王布犁,他溜溜达达的走到皇城门口,就瞧见蓝玉正在换班。
  他隶属于大都督府,官职也不低,并不用每天都守在皇城门口站岗。
  不过这也是表明忠心的一种方式。
  “驸马爷,换铜牌了?”
  蓝玉笑呵呵的指着王布犁挂在腰间的都尉牌子,皇城内的都尉往上全都是铜牌,余者也都是木牌。
  就算民间缺铜,可皇帝要用的话,那铜还是蛮充足的。
  “嗯,到日子去喝喜酒。”王布犁脸上带着笑意:“帮我挡酒,把他们全都灌趴下。”
  王布犁嘴上客气了一下。
  “好啊,咱千杯不醉,你算是找对人了。”
  蓝玉对于王布犁的邀请,很是满意。
  虽然咱俩个想法不同,但咱对于你爹的医术还有你的本事是认同的。
  现如今郎中医院已经在筹建当中,不少勋贵听了何文辉以及五皇子,再加上徐达等人的劝说,都往里面扔钱财了。
  到时候建成之后,郎中医院外的石碑上可都得把大家的名字刻上去,连带着捐赠钱财也写上,总之五皇子筹集到的钱不少。
  按照王布犁当初写的规划,建造起来完全是绰绰有余,而且短时间内还不会缺钱。
  王布犁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难不成古人不懂什么叫客气一下?
  毕竟大家都是一脉相承啊!
  “怎么,不相信咱的酒量?”
  “我听闻开平王也酒量极佳,只不过醉酒后容易做事,你是开平王的小舅子,自幼跟随他,我突然有点担心你喝多了在我婚礼上大闹一场。”
  “那不可能!”蓝玉丝毫不客气的摆手:“你问问平安等人,他们见过我喝多的时候没有?”
  换班的平安连连摇头,在喝酒这上面,真的是有人能喝。
  “平将军,到时候你也去哈。”
  王布犁对于靖难阻止朱棣的将军也是拉拢了一下,以后还有这么多年的磨合,说不准就把他给拽到自家阵营来呢。
  毕竟现在他一个队友都没有,连姚广孝这个坚定的盟友,还在庙里念经呢。
  “好好好。”
  平安脸上带着笑意,这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
  他自认为同王布犁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的密切,如今成亲亲自邀约,这是给了他极大的脸面。
  平安不能不接着。
  王布犁骑上自己的小黑子,挥手道:“走了。”
  于是剩下的捕快便跟着他一同返回县衙。
  其余衙役早就被钟牛给打发去巡街了,这么多年都待在皇城门口不干活,被那些御史抓住小辫子,怕是会给驸马爷惹来麻烦。
  大殿之上。
  胡惟庸等人听着皇帝的要求,实在是有些心烦意乱,但面上又不能表露出来,只是装作再思考的模样。
  陛下这政策是好政策,但是要往下执行下去,光是钱财的填补,每年怕是就得需要不少喽。
  可钱从哪里来呢?
  光是没有限制的发大明宝钞的话,那只会走到元朝的老路上去,百姓们都不愿意拿着大明宝钞,就现在兑换的价钱都不是等数兑换了。
  “你们都说一说,咱这个政策还有哪里有问题?”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依旧在处理奏章,只不过把王布犁提出的问题漏洞,全都抛给了下面的臣子,叫他们好好想一想。
  要不然朕白给他们发那么多俸禄了!
  用他们。
  必须得往死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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