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170章 怪响
第170章 怪响
夜半钟声敲过三响,正是凡人酣睡之时。
塞巴斯蒂安又一次陷入了那犹如诅咒般不愿饶恕他的的梦魇。
他总是会梦见一片幽暗深邃的林地,梦见那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的深沉黑暗,在惨白月华也无法渲染上光明的林地深处,他似乎能够感知到某种可怖生物在兴奋地拍打着翅膀,用沙哑低沉的声线诉说着古怪的笑话……每当他从这梦魇中醒来,脑海中总是回荡着喀嚓喀嚓喀嚓的怪响。
可今夜的梦魇却是有些不同,塞巴斯蒂安从梦中清醒过来以后,他感觉到脑袋中震震回响的嗡鸣轻微而又清晰,像是有人在他的思维中低语,指引着他离开旅馆,沿着屋后那条隐秘的小道,朝着悬崖下方的突出的狭窄石台走去。
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内心突然浮现出这样的离奇想法,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遵循颅内低语的指引,缓缓走下床铺披上风衣。
他浑浑噩噩地推开门,绕到屋后,刚离开转角离开老宅的阴影笼罩,便立即有一大片的皎洁银亮月华泼洒进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道近乎浑圆的硕大月盘,那如同劣质白月或枯朽骸骨的圆月上布满坑坑洼洼的深坑,据说那是月神阿尔忒弥斯在狩猎天外凶兽时留下的疤痕。
月的光毫无遮掩地拍打在脸上,刺得少年尚且惺忪的双眼都不禁眯了起来,灰白的光斑在眼睑下的阴影晃动漂浮,舒展延伸又扭曲……他忽而觉得这光这亮似乎极为熟悉。
怎么感觉今夜的月光……和我刚才梦见的幽深林地中的弧月光辉这么相似?
塞巴斯蒂安怀揣着这样的疑问,重新睁开眼睛沿着指引的方向前进。
夜间的海风格外地冰冷,湿润的水汽似乎也在帮助寒冷的温度进一步渗透入体,让阴寒的气息缠绕上心肺与骨骼。
塞巴斯蒂安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他收紧风衣缩着肩膀,似乎这样子就能减少自己与海风的接触面积,缓解严寒的侵蚀。
可少年的意识却并未因为冰冷的海风而清醒,他只感觉颅骨内部的嗡鸣愈发地明显愈发地清晰,而他同时也似乎聆听到悬崖下似乎正在隐隐传来击鼓的声响。
这击鼓声诡异就诡异在居然暗含着某种韵律,像是心脏在搏动,仿佛是在诉说着某种隐晦的话语,又似是一首古老莽荒的乐曲,正如此刻回荡在塞巴斯蒂安脑内的怪异嗡鸣。
少年呼出一道长气,而后深深吸入冷冽的海风,任由咸腥潮湿的冷空气灌入肺部,又使劲地晃了晃脑袋,似乎这样子就能将这一连串的幻听幻觉驱逐出自己的脑袋。
可他还是止不住内心的躁动,他感觉悬崖之下的微弱怪异声响似乎凝结成一只无形之手,绕过狭窄的崖道,穿透自己的胸膛,用锋利的指尖在自己的心头温柔地抓挠着。
他感觉心痒痒的难受至极,迫不及待地就想要一探究竟,想要知道在悬崖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在用拍鼓的声音鸣奏这乐曲?!
这位小镇少年禁锢已久的好奇心再度复燃,他打定主意一定要知晓这怪声的来源。
于是他慢慢地踏上着凶险的崖道,一手抚摸着嶙峋的崖壁,谨慎地向下行走——这天然的崖道久受沿海风雨的侵蚀,光滑得像是洒满菜油的木地板,稍不留神便有可能踩空滑下悬崖,在空中直落八百英尺,扑通一声摔在冰冷的海面上——假如侥幸没有啪地一声拍在礁石上面,摔成一滩肉泥。
塞巴斯蒂安是如此专注于观察脚下的地貌,几乎都要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好像要停止不动——他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是过于紧张还是过于寒冷。
但是等少年费劲心力来到崖道的尽头,再前进两步便可以抵达悬崖峭壁的天然平台,他穿过拐角却见到石台空荡荡的,既无人也无物!
“原来怪声的来源并不是这处石台吗?那为什么我脑海中的怪异声响要指引我来到这里?!”
塞巴斯蒂安聆听着依旧在微微奏响的击鼓声,他来到石台的边缘处,朝着声音的源头张望。
便见到在崖下的海边,正站立着四道不知为何看不清轮廓细节的身影——虽然看不真切相貌,但他可以肯定是今天住进旅馆的四位客人!
“他们这么晚还不休息,来到海边干什么?”塞巴斯蒂安喃喃自语道。
这四道身影分散站立,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有数个身位,从少年的角度望去,这四位神秘的客人似乎站立成垂直交叉的线条模样,像是一处十字路口,而站立在最前方面向大海与明月的身影则是显得有些纤细,应该便是便是玫兰妮女士——在晚餐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四位客人的名字。
然后他便看到玫兰妮女士此刻正双手捧着一个微小的圆滚滚的物件,迎着海面升起的明月高高举起,同时似乎还在轻轻地拍打着——这便是那微弱鼓声的来源。
击鼓声时而持续时而静止,偶尔其他的三位住客也会上前一步轻轻拍打着,似乎是想要藉此向大海或明月传递着什么讯息?
塞巴斯蒂安俯视着这四位客人的古怪举动,内心的疑问和好奇反而是越来越深沉。
但他此刻并没有傻乎乎地开口询问,而是缩在石台边缘全程窥视着海边的情况,同时竖起双耳仔细地聆听着,想要从那微弱的击鼓声节奏中找出一定的规律。
然而随着那异样韵律的鼓声不断地随着海风灌入双耳。
塞巴斯蒂安忽而感觉自己的耳蜗似乎也在跟随着鼓声节拍跳动,自己的心脏也在跟随节拍跳动,自己大脑中心的某样器官也在微微地跳动着。
他脑袋里的东西跳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简直就像是在少年的颅骨里面跳起一支激昂的舞蹈!
舞蹈动作是如此地剧烈,似乎下一秒就有可能直接蹦出颅骨,从他的眼眶中跳跃出来,蹦蹦跳跳地跃下石台,落到海边的沙滩,跌入到排列成十字的四位客人之中,与他们一同合奏演出击鼓奏乐的交响曲!
好难受,好痛苦,这到底是什么鼓声,这群客人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痛苦地捂住脑袋,他感觉颅骨几乎就要撑破裂开,大脑也要在这搏动不止中四分五裂,某种黑暗而狂野的腐烂之物似乎也从这搏动中汲取到活力,即将挣脱囚笼的束缚,脱茧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