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第263章 有趣的偶然

  第263章 有趣的偶然
  但是假若方才正好有一位夜行飞蛾自天空中经过,恰好窃听到正在褪去皮囊的怪异瘦鸟剪喙微微翁动发出的喀嚓喀嚓古语。
  那么它便能够察觉到这位孱弱且稚嫩的同类正在发出恣意的狂笑。
  “哈哈哈,好玩好玩真是好玩啊!!!”
  怪异的瘦鸟抛却掉临时取来的乌鸦皮囊,并非只是因为伪装的目标已经达成。
  更多的是因为当那一位女侦探意识到自己蒙受欺诈时,它似乎也因此得到准则之力的回馈,血肉肌肤似乎流转过肉眼难以观察到的斑驳光彩,肌肉大概是膨胀了一些,又仿佛更精瘦结实了一些,腐黑的肤色也是愈发地深沉黯淡,直似是粗糙的暗面吸收所有可视的光线。
  然而,怪鸟依旧瘦弱。
  它虽然看起来形体枯瘦如营养不良的雏鸟,就连一根羽毛都还没有生长出来,如干瘪葡萄般萎缩的脑袋上更是生长有一枚畸形硕大的诡异眼珠子。
  但无骨的肉翼完全舒展开来以后,那肉翼延伸似纤薄的皮膜,透彻如昆虫的鳞翅,内部隐约可见眼花缭乱的繁复翅脉,如树的纹血的路,又似是某位疯癫画家在病发时挥洒的斑驳墨迹。
  让人一眼望去便感觉异常头晕目眩,胃内都好像在翻江倒海,随着恶心呕吐感上涌的还有某种难以抑制的可憎情绪,越看越觉得脑袋肿胀得厉害,禁不住就想要握紧拳头锤裂自己的脑袋,让颅内那道震震回响的低语可以顺利地流泄出来。
  而完全舒展开来的肉翼已经能够能够达到六英尺(182cm)的翼展,几乎可以与凶猛的金雕相媲美……然而它的危险性却是要胜过那扁毛的畜牲百倍千倍。
  怪鸟独目中的漆黑瞳孔活蹦乱跳似地转悠着,正如同它扇翅飞行的路线般全然没有轨迹可循,连高空呼啸的寒风都无法预料它飞翔的线路……它似是真正自由的生物,翱翔于夜空之上,穿透漆黑污浊的乌云,任由冷峻的弧月辉光穿透薄膜似的肉翼。
  它很快便锁定了自己的目标,猛地俯冲而下,直朝着如孤岛般坐落于城市边缘的十字路医院冲去……但即将在三秒后撞上医院顶层的某处漆黑而猩红似心脏枢纽般的房间时,它立即调转方向,奋力地一振翅止住坠落之势,朝着更后方的河湾飞去。
  怪鸟沿着蜿蜒湍急的河流疾速飞行,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逆着风势冲刺出三十码的距离,很快便来到一处隐蔽的河湾处。
  此处的河堤石壁也有九英尺高,但相较于十字路医院宿舍楼后方的河堤石壁,则是没有那么地陡峭,崖壁上也有些许可供追求刺激者攀岩的微微凸起——只要那些寻奇猎异之辈不担心自己一时不慎跌落下方的急流,在呼救声喊出来之前就被湍急流水完全淹没的话。
  但此时此刻,在这一面稀薄月华都无法照耀到的黑暗壁崖,在那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阴影间,竟然还真的有一位不怕死的正在试图挑战生命的极限。
  这个不怕死的家伙攀岩姿势极其怪异,肚皮似紧紧贴着崖壁,真就如同一只灵活的壁虎般在仅有微微突起的崖壁上飞快地爬行着。
  此人身后甚至还背负着一捆卷曲的棉被,棉被似乎包裹着一具娇小的形体,仅有一颗异样苍白的脑袋暴露在外,但双眼却蒙上了漆黑的布条,耳朵里头似乎也填着棉花。
  那一头雪白发丝正在随着攀岩者的急速行进而上下舞动……但看起来这头秀发似乎显得有些稀疏不齐,仿佛是某位技艺生疏的理发师的试验品,东一茬长西一茬短。
  但即便背负着这沉重的棉胎卷,攀岩者的身形也是异常的稳定,每一步看似只是随心所欲地前进,但实则……他还真的只是随心所欲地爬行前进!
  完全不在乎下一步的落足点是否有凸起石尖支撑,只是随意地移动着,就仿佛地心引力都已经无法奈何得了他,每一次移动身躯都牢牢地贴伏在崖壁上,完全没有半点失去平衡坠落河面的趋势。
  但如果有生灵的目光可以穿透河岸浓郁的阴影,便会发觉奇型攀岩者的十指似乎格外畸形,仿佛是一双锐利的钢爪,锐利的指尖似坚韧的钢铁,只是轻轻一抓一扣便可以牢牢刺入坚硬的石壁内……这也是为何此人能够如此轻松随意攀爬的原因。
  怪异瘦鸟收起舒展的肉翼,降低振翅的频率,悄悄朝着下方这团浓黑的阴影落去,缓缓站立在奇型攀岩者的肩头。
  攀岩者这才稍微停下动作,他迅速一百度地扭过头来,直视着站立在自己肩头的怪鸟,自咀嚼肌间狰狞暴出的两道犄角似獠牙又张又合,坚硬的骨质磕碰在一起迸发出喀嚓喀嚓的怪响。
  “喀嚓嚓喀嚓喀嚓?”他似乎是在询问着某些东西。
  怪鸟没有回话,只是微微颔首,那枚浑圆大眼珠子内部的斑驳灵性似乎也突地黯然下来,仿佛死不瞑目的尸体……这样的异状只持续了三秒钟,漆黑眼瞳再次骨碌骨碌转动起来,大部分的灵性与力量又重新涌回枯瘦的鸟躯,干瘪的血肉也好似因此而微微充盈起来。
  面生怪异黑瞳狰狞獠牙的少年又一次问道:“喀嚓嚓喀嚓喀嚓?”
  怪鸟才终于回话,“喀嚓!”
  少年听到这精准确切的回复,肌肉再一次绷紧起来,他当即提高攀岩的速度在崖壁上快速地行进,一直朝着更接近十字路医院宿舍楼的方向爬去。
  怪鸟稳稳地站立在少年肩头,纵使下方的坐骑随着行进速度的提升也是愈发地颠簸起来,那束缚在棉胎卷中的一头白发都仿佛开始热烈的舞动。
  畸形面孔的少年在河壁疾速前行,他此刻距离河堤顶端仅仅只有一步之遥,可却始终没有攀登上去,而是选择一直潜伏在河壁阴影处游行——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恰好处于河岸下沿,属于河岸边上的医院建筑及更远处那些望远仪器无法窥视见到角度。
  他便是这样一直游离在场上两方势力的感知范围边缘,只待父亲重返而归。
  当知道距离父亲的下一步计划只剩下一分钟时间,少年当即加快速度来到某处早已侦查确定过最佳合适距离的河岸石崖下,他在心底默念着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
  在少年心中倒计时还剩下五秒钟时,父亲的爪趾却是突地用力抓住他的肩膀,锐利的倒勾利爪都好似要深深地勾勒入他的血肉……吓现在就动手?
  他来不及再思考是否自己算错了吗?!急忙解下腰间的束缚带,棉胎卷当即滚落而下,差点就要坠落水面,但仍然有结实的绳索捆绑在棉胎上,而另一端则缠绕在少年手中。
  少年右手深深地插入石壁内,刚刚汲取的铸相力量全部灌输到右臂当中,使得肌肉进一步强化坚硬,宛如坚不可摧的攀岩钉牢牢刺入石壁。
  随后他猛地一扬手,将吊挂的棉胎卷朝着前方甩去,五英码长的绳索受力绷紧笔直,棉胎卷抛飞到更前方的位置……而这个位置,便已经是闯进来十字路教主的心相感知范围。
  温弗雷斯·摩根正在院长室内伏案劳作,他的脑仁骤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奋笔疾书的手更是僵硬在空中
  只因在他的心相感知范围内,突地出现了一道极为熟悉的、血脉相连的、却又不应该出此时此地的微弱心跳律动!
  “安娜?!”
  这位在教徒面前一向以沉稳形象示人的邪教教主猛然站起身来,本能地朝着心相感知中的方向望去——那是医院后方的河岸。
  但是当他不敢置信地集中精力,朝着那个方向全力感应心脏搏动的韵律时,却是再也寻找不到安娜的心跳,仿佛刚刚一瞬间闪过的熟悉心律只是他最近过度疲劳的幻觉。
  “真的只是我一瞬的错觉吗……”
  “抑或是安娜真的出现了?”
  温弗雷斯喃喃自语道,但他从来不相信这个有司辰掌管的世间会存在有偶然和无来由的幻觉——一切事物尽在司辰掌控下。
  他当即沉下心来收束扩散的心相感知,转而集中为朝着刚刚响彻起安娜心律的范围延伸而去。
  心之律动行进的速度虽然远远比不上灯相光辉的速率,但也远胜过任何凡人的移动速度……除非安娜此时正搭乘着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驰骋在蜿蜒的河流上,不然绝不可能逃过心相的感知!
  可是当他的心相律动以每秒三十码的速度朝着那处河岸飞快前进时,沿途撞上的物体都是绝对寂静的死物,直至心相感应范围延伸出去最远一千码的扇形范围,也没能察觉到任何可疑的心相律动,仅仅只有那些躲在河床底下瑟瑟发抖的鱼儿。
  温弗雷斯缓缓收回发散的心相感知,疑惑道:“难道真的仅仅只是我的幻觉?”
  而这时在远处河岸石壁上,棉胎卷已经回归到畸形面孔少年的背部,而那只怪异的瘦鸟此刻正正趴俯在这棉胎卷上,薄如皮膜的肉翼极力地展开,似是一张漆黑的大网将少年与棉胎卷紧紧地包裹起来。
  肉翼翅脉内隐隐流动着粘稠的既黑又白液体,那是混乱、虚假、欺诈的斑驳变化色彩。
  是温弗雷斯的心相感知也无法识破的伪装色,恰如昆虫为了适应危险环境而进化出来的拟态。
  而当温弗雷斯为了追寻安娜痕迹而收敛心相感知范围时,他也便短暂地失去了医院内的监控……适逢彼时,高傲的内洛·巴克斯刚刚从谦卑的约翰·沃森手中接过那一杯上品的威士忌酒。
  这或许是一个巧之又巧的偶然,又或许是蓄谋已久的必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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