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第281章 抛却与割裂

  第281章 抛却与割裂
  防剿局剿灭士官透过面甲上的茶色镜片,微微偏头窥视巨盾侧前方的景象。
  便看到那三名理应是打算前往呼唤帮手或拿取武器的邪教徒,在奔跑的过程中忽地痴狂颤栗起来,仿佛是在行进迈步时踩踏上裸露的电缆。
  在敌方首领的心之邪法呐喊下略显膨胀巨大的躯体都泛起难以形容的异样痉挛。
  然后他更是望见那三名邪教徒发疯了似的大吼大叫,声嘶力竭的声音中既掺杂着狂野的嗷嚎,又夹杂着惊恐的哀嚎……
  或许还混合着某种令人作呕的难以理解的诡异音节,不过这些事关禁忌隐秘的信息完全无法穿透过午之钢头盔的防御——伟大的锻造技艺足以护佑我们的心智不受邪祟影响。
  紧接着这位剿灭士官更是瞥见那些狰狞尖叫的邪教徒,脸上不知何时绽放开一道自头顶延伸至下巴的猩红血痕,而且两枚眼珠子都开始明显地暴凸如死鱼眼,眨眼的下一瞬间更是嘭地一声爆开,浊白的浆液四溅。
  邪教徒们哀嚎嘶吼着午之钢屏蔽的言辞,伸手抓向头顶……他们居然硬生生地将头皮朝着两边剥开!
  而后邪教徒裸露的头颅似乎渗透出某种漆黑的血液,如粘稠的油墨染透头颅,并且迅速地凝结固化为特质的硬壳,似是戴上油腻的头套,隐隐在反光,仿佛是昆虫角质化的甲壳。
  其中一名男性邪教徒脸上的漆黑血液流动着朝额头汇聚,最后更是高高隆起某种月牙铲似的奇型犄角。
  其中一名女性邪教徒脸上的漆黑血液浓稠郁积似要滴落,然而将落不落的粘血还是凝结成根根细触须。
  另外一名男性邪教徒脸上的的漆黑血液则是于嘴巴处突出,形成咔嚓咔嚓翁动似是铁钳的锯齿状口器。
  三次眨眼的时间,三名邪教徒已然面目全非,头颅直接化为某种似人似虫的模样,甚至那近乎剥落的头皮还是与后脑勺连接着,此刻更是无风自动起来,就仿佛是昆虫的单薄翅膀在缓缓扇动……简直就像某种人面形状的漆黑甲壳惨白皮翅昆虫,将三人的头颅吞食干净以后,占据了这些失去控制的肉体。
  防剿局剿灭士官隐藏在头盔下的双眉顿时折了下来,他在心中想到:
  “这三个邪教徒竟突然流露出如此狰狞的面貌,这已经不是寻常邪教徒应有的特征。”
  “唯有那些深受禁忌知识腐蚀精神肉体的邪教徒才有可能表现出如此与禁忌性相高度融合的怪异形象。”
  “通过精神性相与血肉躯壳的高度融合,可以使原本只存在于梦境与想象间的可能性力量,更加直观清晰地呈现在客观物质的醒时世界——异变的肉体如同是神秘学意义上的杠杠,足以将各类准则的力量推高至更具破坏力的境界。”
  “但这是高位阶邪教徒才有可能拥有的特殊能力……至少也应该是迈过隐世邪神居所第三道门关的邪教徒才能够掌握这样的力量。”
  “这绝对不可能是这三个低阶邪教徒自身的力量!哪怕是最高级别的第七阶邪教徒也没有可能如此轻易地促进他人精神与肉体的融合……”
  “那就是只剩下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这三个邪教徒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爆涨的禁忌欲望,坠落入癫狂的深渊,体内的禁忌力量完全失控,开始腐蚀理智与肉体,即是……已经陷入不可逆的畸变进程!!!”
  防剿局剿灭士官微微抬头望向盾牌背后,他的目光也仿佛可以穿透坚硬纯净的午之钢,沿着那汹涌恶毒的异色辉光潮汐逆流而下,与邪恶翡翠树上突兀隆起的面孔四目相对。
  “本次剿灭行动的目标,温弗雷斯·摩根……你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仅仅只是依靠言语便可以诱使已经具备有一定禁忌抗性的的邪教徒陷入畸变。”
  “只是我们双方的第一个照面便直接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下属抛却,让他们陷入畸变沦为无智的战力……如此冷血果决的心性,如此干脆利落的行动……真不愧是丧心病狂的邪教头子啊!”
  防剿局的剿灭士官内心深深地明白,自己今天必须得配合指挥官将面前的邪教徒统统逮捕,无论是为了完成工作的职责,还是为了保护城市的安全,让自己的妻儿免受威胁……力量必须处于秩序的控制中,而不是面前这灭绝人性的邪教头子手中!
  他悄然在背后挥动为我掩护的战术手势,沉肩坠膝暗暗蓄力,就要猛然暴起发动反攻!
  ………………
  而在意识沉入翡翠树的温弗雷斯看来——虽然此刻自树体隆起的面孔正在大放异色瞳中光,但这样也完全不影响他‘视觉’的正常使用。
  翡翠树体隆起的温弗雷斯面孔依旧在放射着斑驳恶毒的异色光芒,但这也完全不阻碍他观察自己一手发掘并维护至今的地下总部。
  于是因为翡翠树面孔的高度与灯相赋予的另类敏锐视力,温弗雷斯也便得以更加清晰地观察到自己手下教徒的异状。
  在他的角度望去,便可以见到那三名本该前往物资室领取武器的教徒忽而停下急速奔跑的脚步,就仿佛遭遇到某种精神影响腐蚀神智,甚至惊恐地颤栗起来,似乎望见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
  然后他便望见在零点八秒以后,颤栗不已的教徒头顶的头发就如同秋收的庄稼遭遇锋锐镰刀划过一般,根根断裂落下,如枯树落叶飘飘落地。
  裸露的头皮诡异地绽放开一道竖直的猩红裂缝,血肉缝隙自头顶一直延伸至教徒的下巴,仿佛是利刃切割的伤痕,又仿佛是果实病变的开裂。
  而后零点四秒以后,这道裂缝内部更是有根根断裂的肌肉纤维狂野探出,如突破大地防守的血肉芳草替代了原先的发丝,疯狂地舞动着,仿佛是无数只纤细的猩红小手正在挣扎破出!
  这一根根肌肉纤维胳膊更是联合起来朝着头顶裂缝的两边施力,竟是将裂缝更进一步地撑开!
  至此遭遇未知来源影响的教徒们更是难以抑制地抬手抓挠着头顶的裂缝,仿佛完全无法忍受头颅皮与肉分离的异样瘙痒,禁不住便想要一劳永逸将多余的头皮褪下。
  而光秃秃的头皮也竟真的被他们这样一把撕扯下来,敞露出内部那一枚血肉蠕动不已的猩红首级!
  红白相间的赤裸头颅完全暴露出来,鲜血流淌间竟可见有某些黝黑的触须自猩红肌肉纤维的缝隙蠕动着刺出,宛如是无数条油黑滑腻的幼生小蛇钻出头颅的巨卵,一经自万年的沉睡中醒来,便立即贪婪地啃食头颅的卵壳——猩红的血肉与惨白的骨骼。
  黝黑触须只花费了不到两秒的时间便已经将面部的血肉完全啃食干净,吃饱喝足的它们也变得异样肿胀,像是又肥又胖又扁又平的蟒蛇,直接仰躺在惨白的骨骼大地上,化身为崭新而又古老的角质化甲壳。
  至此那理应是从教徒骨骼内部更深处地方刺出的黝黑油腻幼蛇还不肯终止,它们下一步竟然开始啃食起栖身的惨白骨骼!
  每啃食掉旧的一部分,便又吐出新的一部分,崭新而古老的碎裂骨骼严密无缝地粘合在一起,凝聚成一道道狰狞的骨刺、一枚枚锐利的獠牙,一根根狂舞的触须。
  直至四点九秒以后,这三位教徒的面容便已经完全异变为若虫般的模样!
  那自后脑勺延伸而出的覆皮翅翼正在似缓实快地振动着,地下厅堂内也回荡起怪异的拍翅声……仿佛这三位教徒的头颅都早已为某种异虫幼卵寄宿,直至此刻才终于破茧而出,将寄宿者的脑袋占居为巢!
  对于这个现象,还有一个更为精准的词语可以来形容,那也是隐秘世界诸多密教徒闻之色变的一个词语。
  “畸变……”
  温弗雷斯在心中喃喃道,他望向防剿局剿灭士兵的目光都开始变得异样地警惕。
  “畸变……防剿局居然已经掌握有可以致使密传者都产生畸变的技术!”
  “而且这样恐怖的技术,仅仅只是由眼前的这群凡人施展出来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为什么仅仅只有三位教徒失控畸变……难道防剿局掌握的畸变技术尚未成熟,也无法确保百分百致密传者畸变吗?”
  “但即便是成功率极低,这悄无声息的畸变技术也已经极为可怕……若是他们忽然对着某位高位阶的密传者施展此畸变技术,那岂不是会制造出一头足以颠覆整个隐秘世界的恐怖怪物?!”
  “纵使这项技术还无法完全腐蚀高位阶密传者的思维,可哪怕只是稍微影响受术者的心智也是极其可怕……”
  “理智是密传学徒对抗禁忌知识的唯一武器,若是连凡人都能够无声无息间影响密传学徒的思维……那密传学徒的优势将急剧下落!”
  “半神与凡人之间的天堑已然搭起桥梁,凡人也拥有了真正能够反制半神的武器。”
  “就此下去,将不会再有学者再愿意冒着理智失控的后果,继续研究效益本就极其低下的无形之术……将不会再有人愿意去钻研重重历史的真相,不会再有人愿意揭露隐世的秘密。”
  “人类将自始至终都蒙蔽在愚昧与未知中,用自以为是正确的历史来麻痹自己的心灵……连司辰存在的事实都无法直视,这样的人类又怎么可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彻底摆脱司辰的影响呢?”
  “防剿局……你们自以为掌握了以下克上的武器,其实却是开启了真正的潘多拉魔盒啊!”
  翡翠树隆起的中年面孔似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但那双正在迸射着异色浑浊辉光的瞳孔深处更是闪过一丝冷峻无仁的色彩。
  防剿局……你们必须死啊!
  ………………
  但就连温弗雷斯都没有察觉到,因翡翠树体的破裂,他对教团各室的感知也已惨遭蒙蔽。
  而在地下总部更深处的其他房间中,诧异于突然爆炸声响的十字路密教徒纷纷抬起头望向翡翠树厅堂的方向,然而下一秒其中部分人员也开始剧烈地颤栗起来,额顶裂开猩红的缝隙,血肉之草狂舞着钻出!
  仅仅数秒,他们的头颅便已经畸变若狰狞的虫首,癫狂大笑着扑向身旁面容惊恐的教友,畸形锐利的獠牙刺入娇嫩的血管,肆意吸吮吞噬蕴含力量的芬芳!
  嘻嘻,白、额不对,现在应该尊称为黑蛾大哥才是!
  黑蛾大哥真是厉害啊,这才隔了多久就又召开新派对,而且还是这样的大派对!
  嘿嘿,这回也终于轮到我来尝尝新鲜杯人的味道啦!!!
  …………
  而某位始作俑者此刻正躲在新修建的仪式密室中。
  为了能够激活潜藏在十字路密教徒血管中的蛾之血,诱使他们粗暴地抛却旧形体,唤醒他们体内寄宿的古老怪物。
  沃森也必须付出相应的抛却代价。
  但与其说是交易的代价,倒不如说是向蛾之准则奉献的祭品——区区凡人又怎配与隐世神明谈判商议?!
  凡人奉献自我期望可以拜请司辰赐下一丝恩典,然而这祈求得来的或许是善意、也有可能是恶意……除非飞蛾已触碰此人,愿为此人赐福。
  沃森的皮囊也已不由自主地褪去,惨白无血色的厚实覆皮翻卷似地剥落下来。
  就仿佛是那位狂野振翅之神伸出无形无相的利爪,环绕一圈划开他脖颈的肌肤,足以抵挡凡俗武器挥砍的坚韧表皮完全无法抵御狂野振翅之神的触碰,简直就是自动奉迎般成卷曲状脱落下来。
  然而肌肤截断面却是异常地平整,即便是取来放大镜仔细观察,也望不见切口的半点毛糙,哪怕是用显微镜来看,也见不到半粒因切割而碎裂的细胞,就仿佛脖颈切割线以下的皮肤都是自愿与切割线以上的皮肤脱离关系,主动地翻卷剥离褪至腰间。
  躯干部分的血肉完全敞露出来,每一根鲜红肌肉纤维都在跃跃欲试地颤动,似乎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本体。
  沃森更是难以抑制地干呕起来,连续干咳七声后竟是真的呕吐出一小团正在蠕动不止的血肉。
  那是约摸两英尺的细长盲管状器官,哪怕逃离原主跌落在湿润的地面,也依旧在狂野地蠕动着,就像是雨天泥泞地里的蚯蚓般狂扭不止。
  他这一次抛却血肉,已经不再像是以前抛却发丝、抛却覆皮那样装模作样如小孩子过家家般虚假,而是货真价实的绝对意义上的抛却!
  沃森吐出的这一团血肉,已经在概念上完全与他割离,哪怕后期得到再多的生命活力也无法将其复原修补。
  当这一小节盲管状器官血肉离开他的躯壳时,其实就已经是化作真正独立的个体,已经不再属于沃森的一部分,已经不再归属于沃森的控制……而是完完全全地独立出来,如同闹起革命分裂而出的叛逆者!
  分裂逃出的叛逆者,甚至还有可能会调转回来攻击曾经的主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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