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边境

  几天后,似乎为了响应暗探被抓一事,蛮族再次起兵侵犯漠北区域,夜里奇袭,把驻扎的士兵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几节败退,一夜之间兵员少了将近一半,龟缩在城中不敢迎敌。而将帅已经不堪重负丢兵弃甲趁夜悄悄逃跑了,皇帝一方面派兵前去增援,一方面分出小支捉拿逃兵,短短几天竟然冒出了几缕白丝。
  朝廷之上,他一边听着众臣们的汇报策略,一边凸自思考着接下来的战略。
  当年休战,他们并没有与蛮疆签订和平条约,只是双方都死伤惨重,便暂时休战,皇帝也知道蛮族定然不会信守承诺,他们修整好后百般骚扰,为了大囹百姓和整体的发展,一直都不曾再次宣战,始终退让着一步。
  “陛下,蛮族如此猖狂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大龄已今非昔比,便是开战,我们有火药助力,定能打他们个抱头鼠窜,再也不敢冒犯我大囹!”
  骠骑大将军李纲愤然道,他虽一脸灰白胡子,毛发却根根坚硬树立,宽阔脊背硬朗,朝服包裹着那健壮体格,看起来毫不输年轻人。此人向来是主战派,性格又火爆残忍,若不是顶上有人压着,怕不是早就驱兵前去和那些个蛮邦异族杀个痛快了。
  他话音未落,另外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便反驳道:“李将军,此举万万不可,我大囹虽有火药,可蛮邦疆域辽阔,且环境恶劣,若是持久战我们必输无疑。百姓们生活好不容易恢复稳定,若一开战,必定牵连。蛮族部落多,难以统一,目前看来只是那些许个部族一意孤行,派兵镇压即可,一旦宣战,就是和整个蛮族对着干啊。”
  “对着干就对着干,我们害怕那些蛮人不成!”
  李纲冷笑,胡子气得微微颤动,他再次抱拳请示皇帝:“陛下,蛮族多番挑衅,如今更是将我们边疆驻兵打得死伤惨重,此事不仅关乎国难,更关乎尊严!请您尽快调兵,不能再耽搁了!”
  “陛下,十四年前大战您不是不知,蛮族骑术、耐久均比我囹军强悍,若和我们进行追逃战,他们地广人稀,高原地区空气稀薄、物资紧缺,对我们实在不利,到时极易形成固守堡垒的封闭局面,这才是对我们不利。过去战胜也是用火药炮孤注一掷,事后收拾残局都花了整整两年。陛下,若要正式开战,还请一定慎重考虑啊!”
  “钟素老儿,你为何总与本将军对着干!大囹窝窝囊囊憋憋屈屈你就满意了?”
  眼看着两拨人就要在朝堂上皇上面前争吵起来,大公公高铮连忙劝抚,一个劲儿地使眼色,这些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谁知皇上皱着浓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指指钟素老将,便下了朝,留下一群人干瞪眼。
  “看这意思,是不打算开战呗。”
  李纲狠狠瞪了钟素一眼,一甩袖离开了朝堂。
  赴玥斋内,采薇兴冲冲地拿着一包裹东西进了屋子,然后放到清律面前:“公主,二皇子寄来的东西送到了。”
  “什么东西?”
  关于这二皇子的身份,还多亏了宋颦儿告诉她。昨天下午她风风火火地光顾赴玥斋,故作无意地告诉了她最近边境不太平的事情,还一脸无辜,最后看到清律茫然无谓的表情后,气冲冲地走了。
  采薇也没有怀疑她这反应,似乎三年前那场大火中自己撞坏了脑子,有些地方记不清也很正常。于是便提醒她那二皇子宋越章便是自己一个娘胎生的兄长,火灾那时因被查出与蛮族狼狈为奸的证据,本该贬为庶民处死,最后皇帝还是心软只将他发配边疆,永远不得回来王城。现在边境战乱不断,二皇子可能会受到人身威胁。
  不过采薇一直都不相信二皇子真的叛变,而是被人陷害,因为他走后每两个月都会寄给清律一些好玩好吃的东西和信件,若真是叛国贼,又怎会如此温柔以待孤妹,况且当时他陪着皇帝微服出巡,宫中只有女眷和自己的母亲妹妹,怎会下此毒手。
  可这已经是“南山铁案”,即便现在有异议,也不可能翻出来重审了。
  清律拆开那包裹,发现里面有两包牛肉干之类的东西,以及一些奇异漂亮的石头,最下面压着封信,都是保平安和勿挂的说法,没有提到蛮族进犯的事,应是写信时还没发生这些。
  她叹了口气,拈了一粒肉干放进嘴里,肉干有点咸,有点硬,一点也不像现代蜜汁处理的牛肉干,口感适中,可据采薇说,边疆沙漠遍布多,牛羊本就稀少,肉干是很珍贵也很具有地方特色的东西,或许被废黜后的他自己都难得吃到这些,却还想着寄给妹妹。
  清律眼前有些雾气,她悄悄抹了一把,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但愿他平安无事,他是去镇守边疆,又不是充军,也轮不着他迎敌吧?”清律不只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话,声音极小,可采薇还是听真切了。她不愿主子担心,便说:“自然如此,还请公主放心,二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平安顺遂。”
  “嗯,希望如此。”说着她走到书桌前,取笔研磨,回了一封信,大意也是希望他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这边一切都好。清律将信交给采薇,要她尽快寄出去,可两个时辰后跑腿的小厮回来,却告知说现在驿站暂停边境送信,要等战事结束以后才重新开张。
  清律简直欲哭无泪,她现在的情绪似乎和原身越来越契合,心里的担忧之情只增不减,连晚饭都没胃口吃下,径自披了袍子出去溜达了。
  路过花园时,正巧前面的亭子里亮着烛光,凑近一看,竟是皇帝与沈昭仪两人,面前摆着一盘棋,此时应是轮到皇帝走棋,却只摸着下巴眉头紧蹙,看来是遇到了困境。
  清律走上前下跪行礼:“参加父皇、沈昭仪。”
  “啊,是律儿啊,快坐,帮朕看看这棋局。”皇帝定是想昏了头,竟不管谁都拉来求助,清律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上。
  这盘棋黑子明显已成包围之势,占据了金角银边,白子居多,被困在其中。只是走一步动全局这个道理清律还是懂的,无论白子下哪个地方似乎都难以打破现状,而随意下子只会把目前可能还小的差距拉大,更难挽回。
  “要不,您试试下这?”她指着一个地方试探说,皇帝看了几眼,摇头,便听对面的沈昭仪打趣道:“陛下,您与臣妾切磋,怎么就请上外援了?这可算当面舞弊,赢了也不光彩噢。”
  “哎,爱妃果然棋艺了得,你说得对,就是靠援助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算了,今日就先到这里,这棋局留着别动,改天朕再想。”皇帝将目光从棋盘上收回,看向一旁的清律,“律儿,你找朕可有事?”
  “没有,律儿就是出来散散步,碰巧撞到了您。”她顿了顿,垂首道,“不过,这刚想起一件事,想找您聊聊,您可有时间?”
  “如此啊。”皇帝笑起来,虽然眼角浮出了细纹,整个人看起来却依旧年轻,“爱妃,你便先回去吧,朕与律儿单独谈谈,改日再约你下棋。”
  “是,那臣妾就先回去了。”沈昭仪也没有娇嗔纠缠,知趣地退下了。
  “那么,你想找朕聊什么呢?”眼看着沈昭仪的身影消失在花丛中,皇帝这才问道,清律心中对帝王的敬畏,随着他毫无架子威严的平膝而坐慢慢打消,这个皇帝能静下心来听取儿女的话,就像个普通的父亲一般,实在难得。清律心里暖烘烘的,话却不知道怎么问出口了。
  踟蹰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父皇,律儿听说近几天边境小战乱不断,或许这不该女眷过问,但是,律儿还是想知道战况如何。”
  皇帝一听便拉下脸,可清律却从那之中看出更深的无奈:“既然知道不该过问,又为何问。”
  “清律实在关心……”她犹豫了下轻声道,“有个人不知该不该提,律儿的兄长宋越章不正在边疆受惩,律儿有些担心他的危险……”
  “愚蠢,你说这话可是不顾其他驻扎士兵的性命安慰,只知道担忧你那个犯了错的哥哥?他既然被贬,便是因为犯了错,遇到什么都不值得同情。”皇帝果然暴怒,厉声训斥道,“你是大囹的公主,理应心怀天下,如今却到朕面前说你那哥哥受到生命危险,实在小家子气!哪里有一点王室风度?”
  清律委屈,低下头:“父皇误会律儿的意思了,律儿并没有不顾其他士兵,只是兄长是母后留给我唯一的亲人,律儿实在是心里挂念。”
  似乎听到“母后”这个词,皇帝的表情才柔和了一点,但他依旧面带厉色,站起身背对着她:“律儿,你还小,宋越章被流放边境自有原因,你一个女孩家便不要管这些事了。父皇也是你的亲人,这宫中所有的兄弟姊妹都是你的亲人,有那个功夫,不如好好和林姑姑学习礼仪端庄,切莫在在公众面前出了岔子。”
  她知道她指的是太后寿宴那时,刚想反驳什么,就听皇帝接着道:“好了,朕累了,今天就这样。你也不要逛太晚,早些回去休息,听到没?”
  送走皇帝,清律一人坐在亭子里,看着那石桌上留下的棋子残局,不由得失神。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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