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察觉
太医院内，几名太医刚结束完十三公主的手术，屋内一片血腥气，盘中搁着几块沾血的碎石，应该是从眼球中取出来的。林昭容慌慌张张扑进屋内，差点摔倒在地，她一看到躺在床上眼睛缠着白纱布还在昏迷之中的女儿，便再次哭嚎起来。两个婢女上前劝阻，也无法将她从床边拉开。
“大夫……大夫！蕈儿怎么样，她还好吗？还能救吗？”林昭容看到一旁的太医，便抓住救命稻草般跪倒在他衣摆边，哭着问道。
“娘娘……您先起来，这可使不得啊。”那老太医想将自己的衣摆从她手里拽出来，却被攥得紧紧的，根本是无济于事。
“我拜托您一定要救救我的蕈儿！求您一定要把她救回来……”她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了，双眼通红，太阳穴上密密麻麻都是小红疹子。林昭容已经整整一晚上没有合眼了，一通宵她的身上便会出现疹子，再加上粒米未进，嘴唇已经发白起皮。
老太医将眼神投向旁边呆愣的婢女，她们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拉揽自己的主子，直到两人隔开距离后，他才整了整衣裳叹道：“娘娘，老臣们已经尽力了，十三公主耽误时间太久，实在是错过了救治的最佳时机。如今将她眼睛的伤口处理好了，还给她服了珍贵的回魂丹，只是公主年纪尚幼，身体不健，能否醒来，就看她自己了。”
他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林昭容呆滞片刻，继而爆发出一声更凄厉的惨叫：“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夫，你回来！……我求你救救蕈儿，我求你让她醒过来！”
她的大宫女一边用力制着她，一边流着眼泪大声道：“娘娘！您别伤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可以迈过这个坎！她肯定能醒过来的，您一定要相信她……”
林昭容痛哭流涕，只是长大嘴巴绝望地哭号，声音断断续续从沙哑的嗓子里流出，慢慢地，她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嗓子已经完全坏掉。大宫女心疼她，在她身边安慰许久，总算是说服她先去休息会，否则病倒了就没人能够亲力照顾十三公主了。林昭容看着女儿的脸庞，颤抖着伸手上去触碰蕈紫眼睛上的纱布，她眼中含着泪水，默默起身，结果眼前一黑，登时就晕倒过去。
而苏淑妃这边，她同样是一动不动地守在宋颦儿床边，瞧着女儿苍白的脸颊，面上没有波动，心里却在流泪。
当她听说宿夜未归的颦儿几乎赤身裸体地被人发现在外面时，简直感觉天要塌下来了。一方面是因为心痛女儿可能遭受的一切，另一方面却还是因为她那该死的尊严。
好在颦儿身体没什么异样，只是被人扒了衣服，却没有遭到侵犯，这是最好不过的。但如果这破消息被嘴碎的传出去，颦儿的名声就完了，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荡妇。
苏淑妃将手伸进被窝，用力握住颦儿的手，心里也下定了决心。她绝不允许那种事情的发生，若真遭人传谣，相信颦儿也活不下去了。所以，她必须请求皇上将所有看到的侍卫和婢女都处死，以绝后患。
就在她悲痛之时，有人到访了。来人正是云贵妃，她身后跟着一溜带着慰问礼的仆从，进屋后便指挥人把东西都放下了。
“啊，见过贵妃。”苏淑妃连忙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泪痕，强打起精神，“您来看颦儿吗？”
“是啊。”云贵妃脸上挂着少见的关心和温柔，走向宋颦儿的床榻，搁着一层薄纱望着她，连连啧声，“怎么伤得这样重，究竟是什么心狠手毒的人做的？”
“不清楚，目前还在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苏淑妃有点没底气，她唯独不想让这女人知道颦儿被发现时的惨状，心里一直在打鼓。
“但愿，若是能找到凶手，我第一个请愿皇上将他诛九族！”还好云贵妃只是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并没有说别的，看样子似乎还没得到具体消息。
苏淑妃点点头，将她引到椅子上坐下，吩咐人上茶：“真没想到那犯卒竟吃了熊心豹子胆，前段时间还闹出了蛮族细作一事，早知如此，就该万事小心。昨日不该同意颦儿出来看戏，臣妾真是蠢钝……”
“这也不能都怪你，有些事情防不胜防。”
苏淑妃心里多少有些疑惑，云贵妃如此安慰，实在反常。
“不过颦儿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叫贵妃担心了。”她故意试探道。
云贵妃笑着点点头：“确实只受了皮外伤，没伤及内里，否则妹妹以后可怎么过？”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本宫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云贵妃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轻轻握住一只拳头，“你就别瞒了，本宫什么事情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小四的清白开不得玩笑，孰轻孰重本宫还是有底的。”
苏淑妃松了口气，赔笑道：“不愧是贵妃，那臣妾就在这里替颦儿感谢您了。”
“无妨。”云贵妃收起笑脸，又变作了以前那副模样，“本宫先前说你还不信，这万事皆有因果轮回，小四这次出事，或许是什么事的报应呢？你有没有想过？”
“报应？……您是说金璧失窃一事？”
苏淑妃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发颤地问道。
云贵妃半眯着眼睛，端起茶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放回去：“谁知道呢，你做过的亏心事，指不定哪件的报应就来了。这个，还得靠你自己去想。”
“娘娘……臣妾不是故意的……”苏淑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膝盖一软，砰地就跪到了地上，她恐惧地用力抓着地毯，拼命摇头，“臣妾，一直都尽力为您出谋划策……毫无半分二心，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一直都很信任你，你怕什么？真是怪里怪气的。”云贵妃站起身，伸出手被夙桃搀扶着朝门口走去，一只脚迈出门槛前，她停下来，嗤笑道，“苏淑妃，你这茶品何时变得这么差了。这茶叶的味道真是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