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香料
不到半柱香采薇便回来了，她手里拿着另一个刺绣精美的平安符，和送给蕈紫的大同小异，只不过被做成了简单的方形。
清律将那两个平安符拿在手里，朝苏淑妃问道：“这香料，你们都检查过了吧。”
“那是自然。”
“您方才说，这香料的一大特点是香味不散，这也是歹人循香识人的方法，可对？”
“是啊。”苏淑妃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能老实回答。
“那就怪了。”
清律说着，从方形袋中倒出一小捧研磨细腻的乳白色香粉，一只手捻起一些，再撒下去时竟然化作了几乎透明的粉末。清律将那些透明粉末凑到鼻前嗅了嗅，接着给在场的人都闻了一遍，即便皇上也不例外，他嗅完后忍不住疑惑道：“这香粉……怎会变得无色无味？”
“回父皇，这香粉的特性便是邵师傅秘方的独到之处。这种香粉无法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否则就会质变成这无色无味的样子，而在香包或者符袋里，就能够散发出及其持久的香味。”清律转过身，微眯起眼睛看着苏淑妃，“可苏淑妃既然已经派人检查过，又为何不提出这一点来？”
苏淑妃刚要辩驳，她便打断道：“因为这香粉被人掉过包，所以才不能说出来。”
清律将那染血平安符中的香粉倒在地上，不同的是，这一次香粉没有变得透明，而香味却和邵氏的香粉味道相似，不对比几乎是闻不出区别的：“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构陷手段，可惜的是没能成功。或许歹人在将蕈紫抓回来时，不小心扯坏了平安符，导致香粉漏出来，之后便用味道类似的香粉填补。可是那天我并未告知林昭容具体地址，所以你们难以在京城数百家香坊中找到一模一样的店，只好滥竽充数。可这邵氏香坊的秘方岂是轻易效仿来的。”
此话一出，在场无不震惊，尤其苏淑妃，那一张美丽却不见衰老痕迹的脸简直要扭曲在一起：“你……你胡说八道！本宫何时做过此事！”
“不是您，那就是林昭容喽？”清律看向林昭容，可看她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实在不像是计划了这场精密阴谋的人。她再顺着看过去，目光扫过宋瓷的脸，接着打量过在场每一个妃嫔，最后到云贵妃。
那一身曼丽红裳、平时傲慢的不可一世的贵妃，竟然在她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自己竟然被这黄毛丫头看得心里生毛，这让她愤怒又惊惧。那双眼明明看似平静无波，却又仿若藏着一汪秋潭、一片沼泽，看着浅薄，实则深不见底。
这孩子，日后定将是要和自己走上同一条道路的。
可越是着么想，她就越生气。她不甘心让后起之辈碾压于上，不管她是无法威胁到自己权力地位的公主还是什么。
而清律这厢已经扫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皇帝身上，恭敬道：“父皇，儿臣过去虽是顽皮，可自诩心眼干净，绝不曾胡乱杀生。更何况儿臣现在一没有婚约，二是女眷，没必要争夺权力，就更没理由对小十三下手了。这简直荒谬至极。”
皇帝火气似乎消下去一些，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心里面却不由得感慨她终于不再是过去那个惹事了只知道哭闹的孩子，却还是忍不住摆脸：“哼，朕一直对你不薄，若是真的不知好歹，做了此等事情，就该把你逐出宫去。”
清律憨笑，就听皇上又道：“苏淑妃，这下是不是该你解释解释了？”
苏淑妃一愣，慌张道：“陛下，臣妾也只是询问了太医香料检查结果，这平安符，臣妾从未接触过，根本不知道为何香料会被替换啊！何况颦儿也是受害者，臣妾怎么会帮着凶犯做事呢？您一定要相信我！”
她说着便跪在地上，垂首朝林昭容使眼色，对方也赶忙跪下来，用袖口拭泪：“是啊皇上，嫔妾与姐姐只是想快些抓到凶手，可能这才一不小心误会了七公主，您要理解两个做母亲的焦迫的心啊！”
她两人一唱一和，似是凄惨。清律冷眼看着，接着道：“父皇，今日既然儿臣在场，那有件事也不得不提。前些天离奇死亡的那个侍卫头子，他是在听到宫女求救后最快到场的，自然也将四姐的惨状尽收眼底。儿臣打听到那人死于毒杀，若是仇人或是宫外乱斗，怎会用这样有所成本的方法？最简单的方式不是刀剑饮血？所以儿臣猜测，这侍卫是死于宫人之手……”
“七公主，你究竟想说些什么！我二人不过因为心急误会了你，你何必如此紧咬不放、步步相逼！”苏淑妃怒视着她大喊道。
“苏淑妃，我又没说您，您那么激动作甚？”清律淡淡道，二人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你口口声声说那侍卫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谁人听不出来你在含沙射影？你在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本宫定要责罚！”
“咳，苏淑妃，朕还在这里呢！”
一声不大却雄浑的声音刺破女人们尖细的嗓音，皇帝见她们几乎要吵作一团，如同市井女子，便出声呵止，“你要在朕面前惩罚何人？苏淑妃，不管小七说得是真是假，朕都可以念在小四的份上不追究你的错误。可你莫要忘了自己是谁，难不成是想僭越吗？！”
他陡然提高音量，吓得苏淑妃又跌落在地，浑身颤颤发抖，看起来狼狈极了。
“臣妾不敢……望陛下恕罪。”
“哼！”皇帝一甩袖子，将脸朝向一边。
“可是陛下……臣妾真的没有故意陷害七公主，真的没有，若是您不相信，大可以去问管事的人。”她头贴在地上，发丝因为方才的动作有些凌乱，“臣妾真的是急昏头了才会做出蠢事，陛下若要罚，便只罚臣妾吧，请不要牵连颦儿。她已经够可怜了，臣妾实在不忍心看她受罚……”
皇帝瞥了她一眼，接着烦躁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二人都起来！朕谁也不罚，但都是看在小四和小十三的份上！你二人身为后宫嫔妃，不求树立榜样，也要约束自身，回去将女则抄写一百遍！禁足一月！”
被当众惩罚，苏淑妃面上虽然挂不住，可总比被追究陷害和杀人一事要强。她和林昭容赶忙叩恩，将那地板敲得砰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