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怀疑
“什么?!”
沈昭仪惊叫一声,“这……怎么会被下药!”
李太医表情严肃地将药碗放到一边:“上一次微臣检查时,汤药是没有问题的,若是出了问题,也只能是那之后……”
“你是说……本宫已经服用这被下了麝香的汤药将近半月了?”
沈昭仪声音发抖,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肚子,嘴唇发白。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几步走到月明跟前,揪住她衣襟质问道:“这药是怎么回事?不是每日由你抓取吗,怎会出事?”
月明也慌了,哭丧着脸差点软倒在地:“娘娘……娘娘饶命啊!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只是按照太医的方子去抓药,根本不敢动什么手脚啊……!”
“你还给我扯谎!”
她气急了,伸手想要挥那婢子巴掌,却被宋琛及时拦住:“母妃,月明服侍您这么久,您还不相信她吗?还是先等事情水落石出再做定夺吧。”
“娘娘,还请您冷静些。”李太医挥袖擦了擦额边,“方才微臣诊脉,胎息平静,内息正常,看来药效还没有损害到胎儿,请您放心。这麝香是活血化瘀之物,本无害,臣接下来给您换个药方,好好调理,身子会好起来的。只是,这药请务必让亲信直接在太医院抓取,万不能经他人之手啊。”
沈昭仪后怕地点点头,喉头吞咽了几下。
李太医走后,沈昭仪才瘫倒在榻上,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月明跪在地上小声地哭哭啼啼,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
“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这丫头竟然起贼心要害我,你不怕遭天打雷劈吗?”沈昭仪扫一眼她,愤声道。
“主子,奴婢对您向来不怀二心,奴婢侍候您十多年,一直都将您当成自己的亲姊姊。当初八皇子诞降,奴婢也帮忙接生了,现如今您怀孕,奴婢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您呢?”月明叫屈道。
此话不假。她七岁便跟着沈昭仪,从小两人比起主仆,更像姐妹,这份感情自入宫后也不曾变过。要说她忽然叛主,那实在是没有道理。
沈昭仪慢慢冷静下来,看着那丫头梨花带泪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她可能是年岁大了,如今也是人生的第二十八个年头,再怀一胎,母性必大于一切,也变得有些神经质,情绪也有点不受自己控制了。于是下榻,走过去亲自将月明扶起来,摩挲着她的肩头:“……也罢,是本宫着急了。你仔细回想下,这药都是怎么拿回来的?”
月明停止哭泣,却还是不住地抽噎道:“……是,是奴婢从太医院直接拿回来的啊……不过,上次去拿药回途中,撞到了一个小宫女……”她说着,忽然灵光一动,叫道,“对了!那小宫女行色匆匆,手里也拿着一个药包。她将我撞倒后便迅速爬起来拿着药离开了,或许是那时被她调了包,拿了含有麝香的药!”
宋琛眉头一皱:“那是哪宫的人?”
月明垂下头:“奴婢不知……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奴婢甚至连脸都没有看清楚……不过,她好像是穿着玉灰的宫装……”
“玉灰宫装,便只有观山阁的婢女穿。”宋琛沉吟道,“一个藏书阁的宫女,和您有何愁何怨?即便是被指使,又何必南辕北辙,随便找个下层的小宫女不就可以了。”
沈昭仪摇摇头:“正是因为八竿子打不着,才难以引火上身。月明,本宫今日便信任你,你拿本宫手信去观山阁,她不是拿了药吗,仔细查查,务必把这人给我找出来。”
月明应了一声便去了。沈昭仪看着她愈行愈远,知道身影拐出门苑,忽觉得一阵胃痛,不禁低吟一声。
“母妃,您怎么样?”宋琛见状,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沈昭仪接过来,放在嘴边吹了吹气,却没有喝:“……琛儿,你和七公主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你觉得她这人,怎么样?”
宋琛想了想,认真道:“回母妃,儿子觉得七姐灵心慧质、雪清玉瘦,和宫里其他人不尽相同,她表里如一,十分真实……所以,儿子认为定是有人嫁祸于她,七姐实在没有理由害您,若是对您心存不满,早在当初云贵妃陷害您时就不该出手相助。”
沈昭仪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你呀,倒是着急为你七姐说话。本宫也不愿怀疑她,只是还未真相大白,你我就不能莽然松懈,明白吗?”
“是,母妃。”
新药开好后,宋琛拿着方子亲自前往太医院抓药。他仔细查看了这几日各宫拿药的情况,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也就说明,那些药材并不是宫内抓取,而是在外面购进的,这样一来范围就太大了,难以从药材方面取得线索。
接下来就只能寄希望于月明身上,若她能在观山阁的宫女中找到那日撞到她的人,事情也就拨云见日了。
他回到院内,看着宫人把药煎好,接着端到沈昭仪面前。这次李太医再次试药,确认没问题后才让她服下。
沈昭仪含了一块蜜饯在口中,前脚遣走了仆从们,微阖上眼睛,手半撑着太阳穴斜卧在榻上想要休憩片刻。一个平日里深得信任的婢子走进来,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登时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那婢子:“此话当真?你可是亲眼所见?”
“是啊娘娘,奴婢不敢说谎。”
她沉默了片刻,面色阴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娘,容奴婢说一句,这人心啊,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就像那长在草垛里的蜂窝,您不知何时会踩到,何时会触碰到别人的利益啊。”
沈昭仪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那块沉水香,心里不由一沉。
就像宋琛说的,自己与清律亲娘是故交好友,理应在同一阵营,她没有理由害自己。但若是这理由她根本想不到呢?就是凭空生出这么一个理由呢?他们又不是圣贤,怎能看透人心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