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遇贼

  出发那天的天气很不错。
  艳阳高照,日光温和而不刺眼。清律和五公主坐上同一辆马车后,一行简洁的车队便向宫门口行驶而去。
  几个侍卫皇子骑着马跟在一边,清律偶尔掀起窗帘向外探头,倒颇有种琼瑶剧里的感觉。
  这种长途跋涉很少体验,或许坐惯了汽车,马车上即便铺垫着软垫子,依旧能感受到身下时强时弱的颠簸。五公主坐在一旁半掀着帘子看着窗外,一张美好的脸孔带着丝丝欣悦和得意,还好她两人都没有晕车的毛病,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七妹,你是第一次跟着父皇出宫吧,感觉怎么样?”
  这位五公主宋芸漱平日里没怎么接触过,但听采薇说她过去似乎与宋颦儿关系不错,还总是帮衬着欺凌自己,但是后来出了事就彻底倒戈,虽说是人之常情,但也不像个善茬。
  “是啊,有种郊游的感觉。五姐先前出来过?”
  “自然,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我们是去江南小镇,走的水路,那时我才发现自己晕船,光顾着呕吐服药,白白浪费了沿路的风景。”宋芸漱指了指外面,“不过这一次景色也不错,七妹若是没有反胃的毛病,可得好好看看,这外面的风光与那精巧别致的宫苑可完全不同。”
  清律点点头:“倒给人心胸开阔的感觉。”
  “哎呀……就是可惜,这感觉可不是随便谁都能体会到的。”宋芸漱话锋一转,“以往四姐姐也常跟着父皇出来私访,简直成了每年的常客,可惜今年呀……”
  清律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她俩人有私怨,自己没必要帮衬任何一方,更没必要贬低。
  宋芸漱又说了几句,见她没有反应,似乎从鼻子里哼出一气,便不再说话了。
  这一走便是一整个白天。
  途中车队停下来用了午膳,让马儿也休息了片刻才继续出发。不成想到傍晚时竟然还没有赶到目的地,路过一座临水的小镇。
  这个小镇明显要富足热闹很多,鳞次栉比的房屋,头顶错落有致地牵着挂有灯笼和衣服的绳子,道路两边尽是叫卖的摊位和小贩,看起来香喷喷的白色蒸汽从蒸笼里飘出来,氤氲了火光。有妇女抱着在河边洗好的衣服结伴而行,远处码头有点着灯火的小船来往,看起来一派祥和。
  刚走到一半,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暴雨。临行前皇帝专门找到占卜师观星预测天气,结果没想到竟然如此多变。
  村民们纷纷收摊躲雨,前途泥泞,车轮子走了一半竟然卡在水坑里,没办法,看来只能等明天早上再继续赶路。
  然而这镇子虽然繁华,但外来客却不多,找来找去却只有一家能提供住宿的酒馆。宋进进去询问,那店小二起初说已经客满,可是从后台出来的掌柜的却说有人取消了预定,正好空出几间客房。坐了一路马车,大家都疲惫万分,由那小二引上楼。
  清律打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家具都非常潮湿,连床榻上的棉被摸起来都略有些软踏踏,整个房间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可能是因为临水的原因,没法好好通风才会导致如此。
  不过既然现在是私访途中,这条件也没有太差,忍一忍便是了。
  可宋芸漱明显不这么想。
  从她进入房间以后便没有停歇过抱怨,不断斥责着这劣等的环境,拉开棉被依旧是一种嫌弃的神色。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清律走过去打开,竟是那个店小二。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只水壶,他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交给清律一壶,说是送给新客的免费茶水,接着便去敲下一扇门。
  清律疑惑,还有人大晚上给人送茶水喝?若是睡不着了可怎么办。而且,那个店小二的表情与其说是讨好,不如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总之就是不舒服。
  她将茶壶放到桌上,或许是讲渴了,宋芸漱走过来倒了一杯,不等清律阻止便灌下了肚。那茶叶似乎并不新鲜,宋芸漱喝下两口才察觉出味道有些不对,连忙吐了出来。
  眼下,便又多了一条抱怨的理由。
  清律听着她的念念叨叨,一边坐在床边,捏着因为长时间不活动而有些肿胀的小腿,然后唤来小二送了热水,洗漱完毕,倒是舒爽了不少。
  躺在发潮的被褥上,清律不禁想到一个人。
  不知道此时江仁初在做什么、想什么。
  今天他两人并非没有打过照面,只是宛如陌生人一般视若无睹,对对方的存在视而不见。这种感觉令人心痛,像卡在喉咙中的一块桃核,上不去下不来,让人无法忽略。
  以后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呢?难道就像这般形同陌路吗……
  想着想着,别忧便睡着了。
  梦里,她又梦到了那个走水的宫殿,那漫天的火苗如同天边最美的残霞,又像为逝者送行的赤木棺椁,自己站在远处望着那抹火舌中残缺不全的模糊身影,感觉既凄美又悲凉。她就像站在峡谷的另一端,对母亲的逝去束手无措。
  她在梦中伏在母亲膝上痛哭流涕,嚎哭着想要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可母亲只是温柔地伸手抚着她的头发,目光柔和似一汪溪水。
  可是突然,母亲消失了,那只轻抚自己的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空洞。别忧猛地惊醒,原来是一场梦。她呼了一口气,点起床头的蜡烛,那微弱的火光让她有了一丝安全感,像漫漫长夜中唯一可以取暖的长明灯。她重新躺下,向天花板望去时,却对上了一双陌生眼眸。
  她忍不住要尖叫出声,嘴巴就被用力捂住了,接着那人从梁上翻下,将一把冰凉坚硬的东西抵到了她颈下。别忧这才借着月光看清原来他是掀了房顶的瓦,借着绳索滑下来的。看来是看中了她这个异乡旅客的钱财,只可惜她手边除了几只简单的首饰外身无长物。
  那人站在她床前,一只脚踩在她床边,整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虽为见不得光的盗贼,却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一点闯入之客的自觉都没有:“小娘子,钱放哪里了?乖乖交出来,兴许还能保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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