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以意破意
北寒宫，圣冥田。
易水寒鹰望着圣冥树怔怔发呆，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感觉错不了。在圣冥树生长的一刻，我感应到了金鹏帝和金鹏王的魂识和气息。他们……终于回来了。”
寄居“圣霄宇”数百年，易水寒鹰一直盼着金鹏族的复苏。
所以他在圣冥田中加入了一滴自己的血液，但凡与金鹏族接触过的修士来此，便能与自己体内的“易水流风”感应，从而致使“圣冥树”破土生长。
“你是不是见过金鹏族？”易水寒鹰问姜霁。
当初在“寻殇园”的“千世千殇之枢”内，姜霁曾入“畜生道”与金鹏王和金鹏帝对战（见卷一第一百七十四回）。
听易水寒鹰如此发问，不难猜出他可能也是金鹏族的生灵，笑道：“想知道答案，打赢我再说。”
可易水寒鹰已陷入自己的思索世界中，哪有心思再恋战？
弦月见易水寒鹰无意再纠缠，示意姜霁和云裳赶紧离开，这才使得他们能几乎同时和钟离轩等人到达与“圣心梯”相对的“圣冥梯”，并最终进入“圣冥堂”。
圣冥堂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整个殿堂杀气森然，十座参天巨像呈弧线伫立在三人面前。
瞧形态，个个怒目金刚，手持血色巨刃，令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传说中的北寒杀卫？”姜霁疑道。
云裳上前一步观察了一阵后，道：“应该是比北寒杀卫更强的存在。更准确的说，这些巨像是无数死在北寒杀卫手上的生灵心中之恐惧凝结而成。”
“那当是无数恶念成魔，即恶魔。”弦月再次看向这些巨像时，心底升起深深的戒备，“我们尽量不要惊动他们，看看这里是否有能通往‘地下三层’的路。”
云裳再度化为灵狐四处打探，一番嗅查下果然发现了端倪，于是径直奔向一块青色的地砖，一对狐眼碧光闪闪，透过地砖的纹路看到了别样风雷。
“有何发现？”弦月和姜霁走近云裳这边问道。
云裳变为人形后皱眉道：“这青砖下有一条深邃的通道，很有可能就是通往那个所谓的‘地下三层’。只是……入口的屏障极为坚硬，即使我们合力也无法破开。而这入口也是由恶念聚合而成，应当以同样的恶念抵消。”
三人重又看向这些巨像。按云裳的意思，和眼前的恶魔交锋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了。
不过恶魔的属性各不相同，得选择正确才行。
云裳看向姜霁，笑道：“姜小哥，需要麻烦你挑衅一下这些恶魔巨像。”
姜霁不可置信地看着云裳：“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刚才还说要躲着他们。”
云裳摇头道：“恶魔的地盘自然只有恶魔才能打开，我们必须改变策略了。你身负猛兽气息，用于刺激那些恶魔再合适不过，可以帮助我判断恶魔的属性。”
姜霁哭笑不得：“这是要我做炮灰啊，它们会不会对我群起而攻之？”
“还有你怕的时候？”弦月也加入调笑道，“放心，我给你掠阵，即使打不过它们，逃走的把握还是有的。”
“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一定去天枢局告状。”姜霁横了弦月一眼，“太武妖槊”已握在手中，并将体内“神血兽銮”的力量不断灌注其中。
一阵尖锐的妖兽齐鸣在大堂内响起，十座巨像同时震动了一下，并齐齐看向姜霁这边。
姜霁的内心被一丝丝恐惧填满，并不是因为他胆小，而是任何生灵在直面恶魔时都会出现的心理反应。
但他浑不退缩，手中妖槊朱华大盛，百兽鸣潮大起，直震得弦月和云裳的鼓膜刺痛，可那些巨像只是瞪视着他，并没有任何行动。
“这些恶魔那么怂的吗？”姜霁有些纳闷，决定进一步挑衅。
他见云裳一直盯着右起第三座巨像，于是提槊向着那座巨像挺刺过去。
巨像瞬时黑雾腾腾，双眼冒起黑色的闪华，一股浓郁到窒息的压迫力铺面而来。
姜霁握着妖槊的手颤抖得厉害，他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头似牛似虎、身有六翅的凶兽向着自己嚣张咆哮，一时竟有了后退的念头。
于是咬破舌尖吼道：“我姜霁行走江湖，几经生死，何曾怕过。区区蛮兽而已，看我如何破你！”
弦月观察着姜霁的情况，恍然大悟道：“这些恶魔本身并不是主动杀伐的生灵，只是会勾起每个人内心最深的梦魇。”
云裳点头道：“不错。姜小哥只要能克服心魔，便能为我们争取机会。”
只见姜霁已人槊合一，化作一条细亮的朱色锋芒与凶兽华丽交汇，一股股浓郁的能量波动在大堂内散逸开来。
云裳看着那块青砖变为了透明色，随后又变回青色，不断反复，最终在一声清脆的“嘭嘭”中崩碎。
再看姜霁这边，已在凶兽身上拉出了一条刺眼的朱色豁口，凶兽在一阵扭曲中渐渐退散，巨像也跟着安分下来。
姜霁脸色惨白地徐徐落地，浑身已被冷汗浸湿，最终颓然倒地。
“圣心堂”那边，南华甲卫竟会受到弦月那边的影响，使得自己掌力削减大半，但也足够让钟离轩喝一壶的了，喷出一口鲜血后，半天起不了身。
惜泠急忙上前，向钟离轩贯入滚滚圣力，助其疗愈。
风饮言则挡在钟离轩身前，怒视南华甲卫道：“还有最后一招，我来和你对阵如何？”
南华甲卫摇了摇头：“若他无力继续应战，那就请回吧。”
风饮言瞪了对方一样，于是来到钟离轩身后，凭借着他们对“洛神星”的传承，进一步帮助其回复气力，并小声道：“我看这些南华甲卫普遍智慧不高，这最后一招不妨就用‘河洛川御’来扛，如何？”
钟离轩否定道：“他们智慧确实不高，但修为高得惊人，一定能够看透‘河洛川御’的连接。容我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应对策略。”
南华甲卫不耐烦道：“你还要疗伤多久？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你耗。”
钟离轩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丝笑意：“你既然那么有自信，又何必介意我休息一番？我现在就来接你最后一招，看你要如何将我打倒。”
二女默默退在一边，心里满是担忧。
南华甲卫已提起银华长枪，道：“最后一招，我会以‘银月枪’发动‘圣影流沙’。虽是我们南华甲卫的基础武技，但也足以让你天人永隔，好好消受吧。”
枪意刚起，已令整座大堂震动，只见明亮的银色枪尖处流动起了浓烈的沙状气流。
钟离轩看到前方倏地变成了一片幻彩的浩瀚沙漠，暴风林立，锐芒参天。
他宛若汪洋中的扁舟在激荡中飘摇，只见自己周身同时亮起了惊人的枪芒，并向自己刺落。
“听闻过‘意念化境’，这应该便是南华甲卫以自己的无上枪意而营造出的境界空间。”钟离轩深知这一枪非同小可，而且避无可避，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就算我功法齐出也挡不住这一枪，唯有试试‘以意破意’！”
枪芒逼近之际，钟离轩猛地怒目圆睁，右瞳冥炎熊燃，无数深紫色的焰花在他周身竞相绽放，正好抵住了密林般的枪尖。
可南华甲卫这一枪的威力何其之大？他稍一阻挡，便被疯狂的震荡力摧残得连连咳血。
这时，钟离轩感到有另一道意识附着在了自己身上，仿佛有个人从身后拥抱自己一般。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也想到了或许可用‘玄冥之意’来化解这要命的一枪。我们一起试试，召唤‘玄冥之泉’。”
显然这意识传音的，就是风饮言了。
在无数焰花被刺穿凋谢之际，钟离轩周身声势大涨，一道亮紫色的冲天水柱拔地而起。
他和风饮言的意识合一，在半空虚划出了一幅深奥的九幽铭纹。
激活的一刹那，以“玄冥之泉”为核心，掀起阵阵冥光赤潮，与周遭的狂沙流影猛烈交汇。
“咦？”南华甲卫发现自己的枪路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偏离，而以枪意营造的空间正在被飞速削弱。
于是急忙聚意加劲，银枪悄然调转了一个方向，迎着冥潮切撕过来。
钟离轩急忙斥道：“你的第三招已过，这般变招进击，是想耍赖？！”
南华甲卫动作不由一滞：“我的银枪还未收回，怎么能算招式已过？”
他的枪意未尽，劲力未散，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还在“第三招”的范畴内。
钟离轩见对方被自己说住，继续强词夺理道：“你的枪路已变，自身方位也变，怎么不是另起一招？莫不是堂堂南华甲卫输不起？”
此时，流沙渐渐散尽，整个“圣心堂”得以恢复平静，只有南华甲卫兀自在苦苦思索刚才的问题。
钟离轩以巧言镇住对方，如获大赦，顿时虚脱在地，又吐出好几口鲜血。
“可恶！”南华甲卫身陷自己“战败”的愤恨中，重重将银枪丢在地上，一阵捶胸顿足，此时看上去像个撒泼的小孩儿。
“终究……还是缺了一些智慧。”钟离轩暗自得意间，大堂又开始震动起来，只见中央处几块地砖突然向下凹陷，一条通道正向自己徐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