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龙王吞夜叉!
第520章龙王吞夜叉!
对于林动调戏的言语,聂小倩矜持地笑了笑。
她的脸颊微红,颔首低眉地用汤勺搅动着锅里热腾腾的汤水。
屋子外面寒风凛冽,内里篝火堆烧得噼里啪啦,带来暖意的同时,还有一位美人素手调羹,可谓是一份极致的享受。
只不过……
“咸了。”
林动这厮大煞风景,脑袋凑到锅边嗅了嗅道。
聂小倩微微翻了一个白眼,没理会他,却听林动又道:“其实我蛮好奇,你说你是金华人,金华离此地又何止万里?况且,十万大山多生妖魔,小倩姑娘一个人独居山中就不害怕吗?”
林动也不顾烫手,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就往锅中探去,捞起一块煮烂的芋头,放入嘴中。
“将军,未免太粗鲁了一些。”
聂小倩用勺子轻轻敲打向林动手背道。
倒霉透顶的,自然是被山里的妖怪吃了。
他脸上在笑,可眸底深处却是一抹凶残之光闪过。
他把船开到两人面前,身上还沾着些河中心的雾水。
此地芳草萋萋,雾雨绵绵。
“困难?哼,我能遇到什么困难。”
一个高大魁梧,戴着白色狐狸面具。
锁龙城西面。
林动戏谑笑了笑,也没强行去抢吃食,舔干净手指,混不吝地在湿漉漉的衣服上擦了擦。
十万大山裹着的锁龙城有一点很是奇怪,那就是里面的人出不去,但是偶尔,抑或说每隔上几年,就会有一批外面的人,走进大山。
“将军,妾身好意收留于你,你何必探究妾身的根底,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的缘分。”
“哼。”
聂小倩脸色冷峻了两分。
然而……
发丝飞扬,拂过林动脸庞。
运气好的,就有一定的机会进入锁龙城中,百多年下来,山内山外也有一条沟通途径,那就是通过绕山的商河。
少顷。
“喂,船家快来啊。”
“将军,往后若是遇到困难可凭此木簪寻我。”
环山被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水围住,轻飘飘的一叶扁舟,正从河对面而来。
芦苇荡一阵晃动,走出两位公子哥来。
想了想,林动还是把地上的簪子收了起来。
“聂小倩?”
“总算是找到船了啊,沿着河岸走了里许,才看到你一個撑篙人,可不容易。”
“嘻嘻。”
……
舟上的艄公,细细一看,其中一白衣公子,竟是女扮男装,俊俏得厉害,小模样比锁龙城春风楼里最漂亮的花魁还要来得美貌。
“来,吃东西。”
他对马文才一招手道,将就着木勺盛了一碗热汤又吃了起来。
狐狸面具男子招了招手。
空气还残留着女人身上的淡雅的香气,啪叽,林动顺势把落在篝火旁的碧玉簪子拾起。
呼!
大风推开屋门,带着冰雪气息的寒风,拍打得篝火猎猎舞动。
“小倩姑娘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砰!
娇俏的佳人,竟如同一团雾气般化散开来,淡淡的白雾,被雪风一吹,带向屋外,空中只有袅袅的余音落下。
聂小倩一手持勺,一手轻取发簪,如绸的黑发,瀑布般倾泻而出。
撑篙的老头子好歹上了些年纪,尽管被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美貌给震惊到,但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
林动冷哼一声,伸手朝着女人纤细的手腕抓去。
另一个……
原来是林动吃完一块烂芋头还嫌不够过瘾,大手再度往锅中探去,而聂小倩作为掌勺人,自是面有不虞,就用勺子敲开他的手。
而林动第二元神,就在锁龙城西面大山的商河入口处。
他嘴里嚼着芋头,含糊不清地嘀咕着。
“咦,不对。”
狐狸男又道。
这人自有一番气势,尽管脸上戴着狐狸面具,削了身上三分霸气,可衣袍下结结实实是宛若山岩般棱角分明的肌肉。
瞧那隐隐的轮廓,就知道他有着一副何等雄魁的身躯。
“依着我的意思,咱们直接飞掠过去就是,何必坐船,无事找事。”
扮作男装的俊俏姑娘皱眉说道,嫌弃那条陈旧的木船。
“银铃儿,你这样说可不对,这条河宽有十数里,咱们法力本来就受了限,又不比往常,能节约一些是一些,说不定后面还得遭遇什么呢。”
林动第二元神细细分说起来。
没错,这个戴白狐狸面具就是林动的第二元神。
至于,为何要套张面具在脸上,自然是为了便于区分。
第二元神与本尊之间,尽管联系微弱,不过,一些简易的消息还是能够传递出去,彼此知晓。
比如。
如今本尊在此界,化出来的特殊身份是锁龙城城主。
那么,分身再顶着城主的脸在城中行动可就不太好了。
况且,第二元神也被虚空中冥冥之中的那位存在安排了特殊的身份。
那就是——猎妖师。
第二元神与银铃儿都一样,都是从外面专门来到此地,利欲熏心,狩猎妖魔的法师。
另外,大抵是因为踏入洞玄境界的缘故,银铃儿,林动的第二元神都没被封印过往记忆,他俩对于彼此的真正身份,那是一个心知肚明。
“老人家,我们从外面来的,想要去往锁龙城一趟。”
林动微微勾头说道,狐狸面具下的眸子,闪烁着精光,不住在撑篙人身上打转。
“外面,外面难道不好吗?非要来这种地方。”
那艄公突然扬起头道。
干瘦佝偻,奄丝丝的,好似一根晒干了的老黄瓜,没一点的活力。
林动眸子转了转。
“妖怪就是金钱,我们是专门狩猎妖魔的法师,此地十万大山十万妖,那简直是一笔宝贵财富。对了,待会儿呢,我们入城之后,稍作休整一番,就会顺势接点委托,你有没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
林动笑问道。
艄公甩了甩头,只淡淡说了一句,“上来吧。”
林动,银铃儿依次上船,船橹一撑,小船缓缓而动。
“这年头死人比活人多,你们得有多想不开来此地猎魔,老朽在此前后十数年,就没见着一个人能走出十万大山的。许进不许出,才是这里的规矩。”
“无妨,规矩都是用来打破的嘛。”
林动挥了挥手,无所谓地笑道。
“呵呵。”
小河上,只有艄公干哑的声音回荡。
“喂,等等我啊!”
一个声音,从河道边突兀传来。
“船家,且慢开船,捎和尚一程。”
那声音变得更为急促,一个穿着草鞋的光头僧人大踏步而来。
“咦。”
林动目光一凝。
眼熟!
无比地眼熟。
粗布衣衫,身材还算高大,长相嘛,也无甚奇特,可林动就是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
“奇了个怪,以前许久都等不来一个客人,今日却一下来了三位,甚是奇特。”
艄公把船停下又让那和尚上船,接着才不徐不疾地摇动船橹。
和尚的手很大,不胖也不瘦,比林动第一个头,就是皮肤黄褐色,脸上长满了褶子。
“阿弥陀佛,小僧灯草和尚,见过几位施主。”
粗衣和尚一手执佛礼道。
“灯草和尚?”
林动,银铃儿齐齐出声,可随即眉头一压,脸上又露出了苦苦思索的神色。
“这名字,好耳熟,貌似在哪里听过。”
但无论如何,两人都想不起来了。
第二元神林动想把这件奇怪的事情,传给本尊,可天地之间,时灵时不灵的那道屏障,又把他与本尊之间的联系给隔绝了开来。
“坐吧。”
林动的第二元神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不过,这可不意味着,这事儿的结束,而是——林动把灯草和尚身份的事情,悄悄放在了心头。
银铃儿从上船开始几乎就没说话,此刻也只是把头转到一旁,她一直淡然地望着河中茫茫的雾气。
当然,在心底真正的心思,其实,银铃儿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来。
小船在河上平稳运行,片刻之后。
“三位施主,喝点酒不?”
灯草和尚解下腰间一个酒葫芦道。
“伱还喝酒啊?”
林动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哈哈哈,佛祖心中坐,酒肉穿肠过,小僧从不忌口。”
灯草和尚笑道。
林动摇了摇头,银铃儿没理会他。
和尚便把酒水递给了船家,船家道了一声谢,才小小地抿了一口。
河中的雾气,比之前又浓郁了许多,好似一轮飞舞的轻纱,轻轻罩住了水面。
兴许是喝了一口酒的缘故。
艄公的话匣子渐渐打开。
他忽地说道:“老头子我劲小,这船开得也慢,要不然为几位讲个故事,给大伙解一解疲乏如何?”
银铃儿继续一语不发。
灯草和尚,林动都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
自此艄公的故事也就开讲起来。
……
说早些年,往上数,大抵是王生爷爷辈时期的事情。
码头有一个汉子叫做马三,是个军头,不过好赌,输成了穷光蛋。
没办法就在码头边上搭了个窝棚度日。
有一个晚上,马三起来解手,忽然发现岸边有一个黑袍人鬼鬼祟祟地给船底吃水画出一道红色痕迹。
那会儿,锁龙城有个物换物的规矩。
当时,也不知王家大爷,也就是王生爷爷辈是怎么弄的,反正与外界是联系上了,平日会把猎杀的妖怪,甲壳,肉质用船给送出去。
人出不去,但是东西可以。
而正常情况船是顺水而流,每月又有一两天,河水会形成逆流。
外面的船只,载物不载人,会带着一大船的生活物资进来。
正是此般让锁龙城兴起过一段时期的船贸。
另外,不是没有人尝试着顺河出去……可无一例外,都在商河弯口处沉船,抑或是破烂的船只,载着尸体返航。
反复试了几次,王氏一族才渐渐打消了从河口出去的主意。
不过,贸易交流,在那些年一直没停过。
话题回归,马三这里……
马三当时就觉得这个事情很奇怪,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结果,第二天就收到消息,有一些船只还没出去,就在商河弯口被风浪打翻。
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商队出去的船只,过河湾时,一般十条里面就会有个两三条翻车。
具体的话,就是船商赌运气。
马三当时也是留了个心眼,心头一动,就去码头仔细一数。
巧了不是,他发现翻了的船只,大抵就是那个黑袍人做了手脚的。
后面,他又观察了几次,竟果真如此。
而且,其他人都无法发现那个黑袍。
马三机灵啊,便以此作赌局,开盘。
时间一久,竟让他搞到了一番富贵,有妻有女。
不过,正所谓,纸包不住火,时间一长,王家家主就知道城中有这样一个奇人,便命令他专门来断定出河贸易船只的生死。
具体哪些商船能够出去,而哪些商船不能出去,都是他一言而断。
开始两次还好。
后来,他选定可以出海的船只,反倒是接连出事。
这下,马三急了,特意往那些被打捞起的商船上一看,明明吃水线上没有红线作为标记啊。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有人拍了拍马三的肩膀。
马上循声扭头,一时间,亡魂大冒。
原来船橹杆子上竟画了一道红线来。
他一仰头发现,拍他肩膀的赫然就是那个黑袍人……
艄公的声音渐低,船只缓缓停留在河中心,雾气白茫茫地越发盛大。
“呵呵,有意思,那黑袍人莫不是水底的商河龙王。”
林动戏谑道。
他眼尖,清晰看到艄公握住撑杆的位置上竟也刻着一道红线。
“哈哈哈。”
灯草和尚同样大笑起来,“老人家,小僧这里也有个故事,您可得听好了。”
语罢,灯草和尚放下酒壶,说起自家故事来。
……
世上都言,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话说有一个船夫,河里讨生活,可这厮心狠手辣,遇到外地来的就一刀捅杀了,劫掠财货。
水里浮尸一多,这恶名一起,渐渐城里的人也不敢搭坐他的船。
偏巧的是往后几年,他营生的之地,根本就没外人过河。
倒霉悲催,船夫没法生活了,就赌咒发誓说要是自己往后再犯下恶行就让地府里的夜叉自己丢进油锅里炸。
结果巧了不是……他赌咒发誓没几天,就又有外地人进来了。
这一回呀。
来的却是个和尚,这和尚白白胖胖,背着一包袱,开始还好用布遮挡。
后面嘛!
河上风一吹刮,掀起布来,结果就露出包袱里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
正所谓——恶狗改不了吃屎。
那船夫贪念一烧,把船板一翻,抽出刀子竟结果了和尚……
“你猜怎么着……”
这时候,灯草和尚突兀地问道,话中藏话。
“老头子猜测那和尚一定死得很惨。”
艄公缓缓放下撑杆。
“不,不,不!”
灯草和尚晃了晃指头,“那胖和尚腹部中了一刀,可流出的竟不是血,而是万千的黑气,黑气中露出一个又一个恶鬼的狰狞面容。一群恶鬼,皆是过往此河被害之人,先是把那船夫血肉啃食殆尽。再后来嘛……嘻嘻,那胖和尚化为一大肚夜叉,一叉子挑起船夫魂魄,裹了面粉,放进油锅烹饪起来,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船家,您说可笑不可笑。”
灯草和尚说完,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看不好笑。”
艄公直接甩下杆子,嘴巴凸起,牙齿变得森寒尖锐,手指变成爪子,胳膊上长出鳞片,直接向和尚扑杀了过去。
“唉。”
林动叹了口气,就算你们要图穷匕见,也该把自己和银铃儿送过河才对吧,停在半道中心算是哪门子的事情。
“昂!”
船夫发出狂野吼声,瞧其模样,反倒是像个水底夜叉。
船头朝下一压,整条船只好似一条上钩的鱼,在水中扑通了起来。
“我说自己用法力飞过去,你偏不。”
银铃儿一脸嫌弃道,并不喜欢眼下这番乱七八糟事来,她这会儿更想与林动本尊碰面。
林动第二元神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风来!”
银铃儿轻轻一甩袖口,一股大风拂过,把自己与林动第二元神同时卷了起来,这是太乙秘术中的天罡法,从南华老仙洞天所得。
船夫化为夜叉真身扑出。
那灯草和尚也够机警,脚步轻轻一点就偏到了一边,然后一脚蹬出,身形往后飘。
舟船反倒是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急划了出去。
水浪溅得足有丈高。
昂!
那夜叉还穿着船夫的衣裳,两个眼珠子瞪得滚圆,先是被银铃儿招来的风术给吹歪,接着,又被和尚拉开了距离。
此刻,夜叉的震怒无以言表,脖子上的青筋大块大块鼓动起来,鳞片倒竖,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
“口奄卓达,玛哈卓达,吽!(龙王咒)”
灯草和尚一记法印拍向河面。
砰砰砰!
水浪涛涛。
昂昂!!
一道恐怖的声啸响起,比夜叉的吼叫凶狠一百倍。
整个河面顿时翻脸,狂风大作,这股风却是妖风,与银铃儿招出的青风完全不同。
水浪滔滔,狂风暴卷,霎时间,河面形成巨大旋涡。
小船被恶浪高高抛起,船上的夜叉,也正刹那间失神。
下一刻。
庞大黑影从水面浮出。
撑天的巨口,把夜叉连同船只一起吞了进去,临死的前一刻,夜叉所见,皆是密密匝匝锋利无比,白森森的尖牙。
轰!
又一个浪头落下,船只与船夫皆为不见。
“两位施主,抱歉了。”
灯草和尚说完,踏浪而行。
林动,银铃儿两人为了避开水波,也一口气乘风,落到岸边。
至于河底的那头庞然大物,鳞爪俱全的怪物,其具体模样,没人在意。
河面之上,只有一块黑色的暗礁。
礁上露出两只血红灯笼,注视着空中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