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乡试(1)

  所有百姓都走到街道上去看南梁的太子。
  不过对方坐在华丽宽大的马车里,车帘落下,看不透里面的景象,马车的四周挂着具有南梁风格的装饰物宝石,随着辘辘的马车,昂贵精美的帘子晃动,可以看到里面人的华美衣袍。
  南梁太子并未露面,这让百姓们失望地同时又更加的好奇。
  听说南梁的太子是南梁第一的美人,女子在他面前也要自叹不如,甚至南梁的太子跟随南梁王听政事的时候,引得一个上前回话的大臣愣是看呆了。
  天下传闻越久,人也就越好奇。
  长长的仪仗队行向行宫的方向。
  定南王把人送到行宫,就骑马回了定南王府,连和南绍渊打个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仪仗队在行宫停下,礼部的大人下了马,上前请太子下来。
  那大人正心里腹诽——听了一路的南梁太子好看,他倒要看看,一个大男人能好看到哪里去了,吹有什么用,抬头,礼部大人像是目睹天塌下来一般瞪大眼睛。
  “就送到这里吧,回复你们皇上,明日再去拜见。”声音醇厚好听,却有一股不怒自威。
  华丽的衣袍由人拥着进了行宫,礼部的大人回神后。
  娘哎,还真好看!
  ……
  热闹过后,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沈岸秋又去了一趟县学。
  宋夫子非得叫他过去。
  到了徐院长那,宋夫子二话不说塞给他许多东西,都是许愿符样的东西。
  “好好收着,别乱丢!我们县学能不能风光一次,就靠你了!”
  沈岸秋也没有看出门道来,总归是一些好意。
  “让你们费心了。”
  宋夫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如果我和院长知道.秦平要和你比试,要是在场,说什么也会拦住你,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倒不是说宋夫子和徐院长不相信沈岸秋,不论是从个人角度,还是从县学的角度,他们都十分希望沈岸秋能拔得头筹。
  然而期望和现实又不是一回事。
  即便心里再相信,那也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只要没有发生,就有变数。
  他们总想着,即便到时候沈岸秋真的没有拿到第一,但是只要考中,就能继续往下走,参加会试,又不是非得要那个第一名。
  但是现在呢,他还真得成解元,不然他以后是别想进朝堂了。
  “我会努力,不会让两位失望。”
  徐院长倒是没将这件事看得太负面,“你心里有把握就成,既然已经接下了,就好好准备吧,但也别太给自己压力。”
  沈岸秋一拜,然后离去。
  初七,南绍渊入宫,皇上设宴款待。
  而宫外,住在各处客栈的学子又是忙碌的学子的一天,想着明日就要上场,三年准备,在此一举,其中复杂心情,只有自己知道。
  初八清晨,学子们便早早起来到贡院外,按序入场,为防止考生的身上藏有夹带,要进行严格的搜身,然后进入考棚的号房内。
  接下来几日,便要一直待在里面,吃喝拉撒睡皆在里面解决,直到考试结束,才能出来。
  初九是第一场,试以《论语》一文,《中庸》和《大学》选作一文,《孟子》一文,经义四首,五言八韵诗一首。
  第一场的三道四书题每道都要写200字以上,经义题则许多多100字,这一场最重要,通过对经书微旨的延伸,可以阅见一个考生心中所想。
  答题除有对内容的要求外,对形式也有许多规定,而且不许出现越幅和涂改太多的情况,违者便不准参加后面的考试。
  各种条条框框一大堆,考的不仅是学子们的学识,更是心理素质。
  第一场结束,就要不少学子因为太过紧张而违反考试规定,不得参加接下来的时候,三年的努力付之东流,让人不禁有些叹息。
  十二日为第二场,试以五经一道,作议论文。
  十五日则开始最后一场,为时务策论。
  以经学理论,对燕朝的时事政务表达自己的见解,这一场,也是展现学子个人风格最明显的一场,对同一件事,一百个人有一百个不同的看法,或含蓄内敛,或笔风辛辣,每次考试落幕,都会出几篇让人拍案叫绝的文章。
  十日在考场内的学子沙沙答卷中度过,第三场的答卷交上,走出考棚,像是卸掉了一个重担一般。
  贡院的大门重开,考场外等候的人涌上前,找到自己的哥哥或弟弟,儿子或者父亲,有的喜极而泣,有的则是预感到上不了榜,唉声叹气。
  贡院门口,沈岸秋慢慢走着,然后像是有所感一般,寻着望过去。
  女孩正百无聊赖地倚着马身,淡雅的衣裙不时被风吹起边角,棕红色的大马正在低头吃着地面上的草,许是知道有人倚着它,只管伸长脖子去够鲜草,发现够不到,打了一个响鼻。
  云清音摸摸它,准备换个姿势,然后就看到了沈岸秋。
  其他的学子都有人接,就他一个孤单影只,看着怪可怜的,他的眼神好像更可怜。
  云清音笑着,张开手臂,“抱抱吧。”
  沈岸秋没动。
  “快点,我胳膊都要酸了。”
  沈岸秋冷着脸,抱了她。
  云清音心中好笑,哪有人做这样有温情的动作还冷着一张脸的,到底是愧疚没有在他进考场的时候赶回来,云清音自知理亏,因此同他说话的时候都硬气不起来。
  “你困不困,我们回去睡觉吧?”
  沈岸秋低头,在她有些风尘仆仆的小脸上看了一会,手上用力,搓了搓她的脸,“多久没睡了?”声音有些沙哑。
  云清音说,“一夜吧,从昨天早晨就开始赶路了。”
  还能说什么呢。
  沈岸秋牵着她的手,上了早已经等候在侧的马车。
  古阳和董掌柜还在处理剩下的事情,没跟着回来,今日赶车的是另外一个马夫。
  两人上了马车,云清音便自动在沈岸秋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她是真困了,本来身子就因为葵水而不舒服,还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几乎马车刚走动时便睡沉了。
  沈岸秋压低了声音,“把车赶慢点,去东龙大街。”
  “是,公子。”
  穿过热闹的街市,低调的马车最终在一处宅院门口停下。
  沈岸秋抱起云清音进了门,去了楼上云清音的房间,把人轻轻地放进床铺里。
  女孩睡的沉,沈岸秋知道,若不是累极了,这一路上来也不至于一下都没有醒过来,她的手下意识的捂着肚子。
  沈岸秋的手掌放过去,男子的手总是热一些,睡梦中的云清音便如冬夜里触到一抹奢侈的温暖一般抱紧了他。
  从夕阳西下,到深夜打更。
  沈岸秋就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云清音始终没醒。
  门外有脚步声走近,紧接着是敲门声,“沈公子,外面有人在找你?”
  来人是这里的厨娘。
  实际上,自从下了考场,就有不少人等着见沈岸秋,徐院长和宋夫子想先听听他有多少把握,丛大人也是想问问他答的怎么样,沈东东和李安杰结束之后也没有回去,而是去了云家饭馆。
  但是沈岸秋压根没有回云家饭馆。
  他能去哪里?
  这些人自然不知道云清音回来的事情,甚至猜想是不是沈岸秋考砸了才偷偷躲起来,外面的人找沈岸秋都要找疯了。
  还是流朱提醒了他们一句,说她小姐在东龙大街这边有处宅子,沈岸秋也爱来这里。
  于是沈东东和李安杰连忙寻来了。
  沈岸秋下了楼。
  见到真正的大活人,沈东东抚着胸口,“沈兄,我和安杰可是吓了一身汗,走吧,徐院长和宋夫子都在等着。”
  “天色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我明早去县学。”
  “岸秋,你……”李安杰看着他。
  沈岸秋说,“清清在上面。”
  李安杰放心了,和沈东东离开。
  ……
  第二日沈岸秋起的早,云清音还在睡。
  沈岸秋先去了一趟县学,见了徐院长和宋夫子,把他答题的经过大致的说了一遍。
  考试结束后,就有小渠道的流传着考题的答案,徐院长和宋夫子也早已经拿到了手,眼下仔细的对照一番,心里有了谱,才放心的让沈岸秋离开。
  徐院长顿时觉得精神都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不说一定第一,前三总是有的,这小子,就是天生读书的料。”
  宋夫子说,“他现在是必须拿到头名。”
  徐院长坐了一会,“方才我只是谦虚谦虚,你觉得他有多大的可能不拿到第一?没多少,但是即便是这一点可能,也不能出现,我得去拜访个人。”
  宋夫子跟着他起身,“你是想,即便沈岸秋错失第一名,也不能让那个比试继续。”
  “肯定不能继续,即便是个第二名,他也有大好的前程,怎么能因为一个秦平就毁了!”
  “这个时候,谁能问这样的事情?”
  徐院长停了下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对于学子们私下斗争的事情还是有人能管一管的,就是不知道人家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亲自去一趟。”
  ……
  秦平从出了考场就异常的兴奋,不为别的,就为真的中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即便是严格到此种程度的考试,沈南韵也真的能提前拿到考题,他在考场中,一边经历因为知道所有的答案,自己对解元唾手可得中的兴奋感,一边又害怕那些考官们查到考题泄露继而查到他的头上。
  然而他安然无恙的通过了考试。
  走出贡院的那一刻,秦平就知道,这一次,沈岸秋输定了!
  一想到等桂榜出来之后沈岸秋便要沦为废人,而且从此离开京城,他这身体的血液就沸腾了起来。
  沈南韵昨日没能出府,今日便早早的寻了过来。
  秦平等这一刻等了两年,她也同样等了两年,她终将成为那个京城最有学识的女子,让所有的男子都钦慕她,所有的女子都羡慕她,她所求,可不是云清音那种一个商女,自甘堕落的人所能达到的境界。
  “怎么样?这一次可有把握?”
  秦平不意外她过来,这两年,沈南韵总是会偶尔过来。
  秦平忍下激动,“沈姑娘放心,这一次的考题全部中了,考之前,我便拆开试题请教许多大儒,早已经将答案倒背如流,这一次第一名一定是我的!等我成了解元,我便会公布是你在背后帮助我!”
  沈南韵的眸子里尽是高兴。
  “沈岸秋出了考场之后就不见了人影,许多人找他都找不到,看来是知道自己考的不好。”沈南韵说,“这两年,最大的风头就是他,只要盖过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接下来会试我会再准备答题给你,状元,一定是你的!”
  看,即便沈岸秋注定成为状元,然而有她帮助的那个人才是最后的状元!
  沈岸秋一定会后悔的吧。
  沈南韵回了府,许氏便见她十分高兴,就问了一句。
  沈南韵走过去,“母亲,乡试结束了,现在结果虽然还没有出来,但是对自己考的如何,恐怕沈公子已经知道了,他昨日出场后便躲了起来,会不会是考的不好?”
  许氏面上浮现愁绪。
  “这考试本来就存着变数。”
  “虽说如此,但是姐姐肯定对他的期望很大,如今沈公子考的不好,姐姐怕是那个最难过的人,不如我们去看看姐姐吧。”
  她要亲眼去看看云清音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这两年,她忍着,就是为了这一刻能够在云清音面前扬眉吐气。
  云清音能设计出水车算什么,她可是培养出状元的人。
  “好,我也许久没有去看她了。”许氏叮嘱,“切记,到了那里,不准提起考试的事情。”
  “母亲你就放心吧。”
  母女两人乘坐马车,到了云家饭馆,已经是午时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猜测沈岸秋考的不好的影响,今日饭馆的生意没那么好。
  云清音睡了长长的一觉,又沐浴一番,舒服了。
  坐在楼下门口边吃着面。
  “姐姐,你现在就吃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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