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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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儿媳真是贤惠,你们不知道她待我有多么恭顺孝敬,每日还为我打水洗脚,”郑氏大肆夸赞着房妍的美德,“这才是我谢家妇该有的样子,身子康健又灵巧,还十分孝顺,简直无一处不好的。”</p>
她扬首向大家笑道:“你们说说,天底下还有比妍儿更好的儿媳吗?”</p>
众人自然不会拂了主人家的面子,对房妍都是连声的赞叹。</p>
可怜房妍听夸赞听得脸色都发青,却还要强忍着不适,对婆母陪笑。</p>
房妧就静静看着这出戏,按照房妍的身世性格,肯定是不喜欢受到婆母约束,更不会情愿给人洗脚,如今却一副柔顺媳妇的模样,想来只有为爱忍受这个原因了。</p>
为了谢呈,她还真是忍辱负重。</p>
房妧没有什么反应,郑氏却不高兴,捏着房妍的手紧了紧,疼得房妍泪水涟涟,又不敢甩开婆母的手,神色越加郁闷。</p>
“阿妧也来了,”似乎是才发现房妧,郑氏亲热地唤着她的名字,招手示意她过来,“自从那件事后,阿妧气色好像不太好,你也该往前看了,凡事皆讲求缘分,不能强求。”</p>
几句话说下来,将房妧描绘成了为情所困,仍然对谢呈留恋不已的模样。</p>
房妧心底冷嗤,正要开口反击,身旁的房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睁开眼睛瞪着郑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阿姐难过,我阿姐明明面色红润,看你年纪不大,眼神却不好使,谢家没有</p>
好药替你治吗?”</p>
房姃十几年看尽人情冷暖,说起话来没有弯弯绕,骨子里还有点无所畏惧的气势,她才不管谢家什么来头,出言毫不留情面。</p>
郑氏做了二十多载的谢家宗妇,向来都只有旁人捧着她的份,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顶撞,气得当即脸色就隐隐发黑,额上青筋一跳一跳,“你……”</p>
她这么一气,立刻就有人跳出来指责房姃,兵部侍郎家的孙氏指着房姃,满脸不屑,“在乡下养了十几年,就算是回到国公府,也是烂泥扶不上墙,可真是无知村妇。”</p>
房姃毫不示弱,她的性子不喜欢主动挑事,但她可不怕事,“村妇怎么了,上数八代,哪个不是泥腿子?你不是烂泥,你是狗腿,没比我好到哪里去。”</p>
这下轮到孙氏被气个半死,她说不过房姃,便将矛头对准房妧,“贵府好家教啊,真是教人见识了,大娘子你便是这么约束小辈的?”</p>
她上下扫视了房妧一圈,鼻子哼哼,“不过也说得通,你只是个庶民出身父母不详的东西,一个卑微的冒牌货,虽然在咱们这里浑水摸鱼了十几年,终究还是会露馅。”</p>
此时郑氏也缓过气来,便又对着房妧不阴不阳地笑,“阿妧,我知道发生身世调换这种事定然令你很不好受,但你也不能暗地里害国公府的亲女儿啊。”</p>
郑氏满脸都是讽刺的神情,“房姃她不懂事,你也就由着她犯错,她在</p>
京城勋贵世家面前丢了脸你却……”</p>
她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你啊,我早劝过你不要心思太重,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强求不该,否则都你的身子是没有好处的,可你仍旧一意孤行。”</p>
“这么说来,倒真是如此。”孙氏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与郑氏一唱一和,将房妧塑造成狠心恶毒的冒牌货形象。</p>
“哐当”一声,房姃单手举起茶桌,往郑氏那边一扔,茶桌砸在郑氏她们脚边,木屑飞到了她的脸上。</p>
郑氏和孙氏惊叫着跳起来,怒视着房姃,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你竟敢……你竟敢!放肆!泼妇!”</p>
房姃拍了拍手上的灰,冲着她们龇牙,“泼妇总比蠢货好。你们再敢胡乱编排我阿姐,甭管你是那个牌面上的神仙,我都揍得你满地找牙!”</p>
郑氏气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她不敢再和房姃纠缠,却也不肯轻易翻过她们,对着房妧冷声道:“如今她这副样子,大娘子可是得偿所愿了,不知你有何面目去面对杨老夫人,有何脸面在承欢崔夫人膝下。”</p>
房姃一个箭步冲过去,郑氏失态地大叫一声,捂着脸往后退,不料急中生错,两脚绊在一起,摔了个四脚朝天。</p>
有年纪小的宾客们忍不住笑出了声,更是令郑氏难堪不已,她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看着呆站在旁边的房妍,再装不下去慈爱主母,“愣着干什么,充木桩子啊</p>
?呆货,还不扶我起来!”</p>
房妍看不惯这两副面孔的婆母,见她摔倒只有幸灾乐祸的份,现下听到她骂自己,心底又给她记上一笔,咬着牙拉起她,“婆母,回去休息吧。”</p>
郑氏狠狠剜了她一眼,摔手走开,离去之前还不忘骂几句,“看看你娘家都是些什么人,不可理喻!”</p>
房妍死死咬住下唇,不停地在心里默念,控制住自己的怒火,要不是因为她与她的谢呈恩爱不疑,她怎么会甘心忍受这个刻薄老太婆!</p>
“桌子我会赔,多少钱?”房姃戳戳房妍的肩膀。</p>
房妍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房姃,她刚刚闯那么大的祸,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要赔偿她的桌子?</p>
“不用了,一张桌子而已,你是客人,不必为此事担忧。”她讨厌房姃,但又觉得房姃刚才将郑氏狠狠整治一番很是解气,此时心情颇为复杂。</p>
得到这个回答,房姃点点头,既然能不花钱,她也没有非追着人家还钱的道理,虽然现在国公府不缺银钱,但她还是认为节俭些好。</p>
“听说各位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房姃面向神色各异的宾客,“那我就在这儿将事情说清楚,希望大家回去同相熟的讲一讲,不要再误会下去。”</p>
她清清嗓子,“阿姐和我没有血缘,但她永远是我阿姐,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小人欺负她。我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与阿姐无关,她心地善良,人也温柔,你</p>
们之前也知道,以后也不会变。”</p>
一番话掷地有声,众人见此情形,当然不会说什么煞风景的话,纷纷点头称是,只当无事发生。</p>
说完那许多话,房姃重新坐下,提起桌上的茶壶就吨吨往嘴里灌,一口气喝了小玉壶里的水,才往后靠在圈椅里,“阿姐,我有点累,先睡一会。”</p>
房妧刚从她那番话带给自己的动容的怜惜之中返回来,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拿帕子替她擦擦额上的汗,“我看你方才精神的很,倒是什么都不顾了,你可知日后你在京城,定会留下赫赫威名?”</p>
这种泼辣的名声对于京城闺秀来说并非好事,若是情形不妙的,连亲事都会变得艰难些。</p>
何况闺阁女儿们泼辣的名声,大多是因着与平辈的娘子郎君们争执得来的,房姃倒好,一上来就跟辈分大地位高的长辈吵起来,到时候外头风言风语,还不知要将房姃传成什么妖魔。</p>
房姃满不在乎,只咬定一句话,“她们不能这么欺辱阿姐。”见房妧有些生气了,讨好地笑一笑,“阿姐别生气。”</p>
见此房妧哪里还生得出气来,心软成一滩水,声音也放轻些许,“我不生气,你做得对,只是你要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先同我商量再出头,莫要让我忧心,好吗?”</p>
房姃迷迷糊糊地点头,逐渐陷入梦乡。</p>
望着确实睡着了的房姃,房妧不禁哑然失笑,她这妹妹还真是不同寻常,</p>
心大的过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