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费心

经此一事，戏也唱完，房妍使人领着众宾客们去逛园子，谢府累世底蕴，园子也修得甚为精致，既然主家发话，众人也都欣然应允。
房妧惦着房姃的状态，担心她太过疲惫，便随意寻个亭子让房姃歇下，自己则倚着围栏看湖中的鲤鱼。
房家的其他女孩儿们倒也没有出去，一道陪在亭子里带着。
房娉满眼兴奋之色，对着兴致缺缺的房姃崇拜不已，“二姐姐，你好厉害。”她在京城中哪里见过房姃这样的娘子，如今正是满心敬仰。
“你的胆子真是大，我都不敢和那些所谓长辈吵架。”她在家也是被娇惯的小娘子，只是在外头走动，因被娘亲耳提面命要守规矩，所以并不敢肆意妄为，但心里对某些贵妇人是很看不顺眼的。
如今竟然有人将她心里所想全都说出来，还堵得那装模作样的妇人哑口无言，这人还是她的堂姐，房娉简直要将她视为楷模。
房姃在同房妧以外的人说话时，都是一副惜字如金的样子，她虽然是乡间平民出身，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其他人对她的善意恶意。
“年纪大不讲理，也没必要忍让。”
闻言房娉眼神更是愈发景仰，先前她对这个隔房的堂姐并不关心，又不是亲姐妹，碍不着她的事，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聊不到一起，却没想到今朝发现新大陆，竟找到志同道合之处。
她立即扭股糖儿似的黏到房姃身边
，“二姐姐能不能教教我，我认你做师父。”
没得房姃发话，一直赏玩湖中锦鲤的房妧开口，“好了阿聘，你还需要二妹妹教？当心回去挨四伯母的罚去抄书，将手抄断了。”
房娉撇撇嘴，“长姐你不告诉母亲不就好了嘛，我也是见贤思齐，二姐姐这般英勇，我作为一家姐妹，应该姐承妹继。”
房妧抿唇笑骂，“造词胡编的本事倒是渐长。”
姐妹几个坐在亭子里说话闲聊，不多时有三两郎君娘子，在仆从的簇拥下往亭子里来。
为首的郎君娘子是郑氏的侄子侄女，京城适龄娘子郎君们都是互相面熟的，虽然并没有深交，但总也有些面子情。
跟在他们后面的便有些面生，房妧拿眼神去问询郑家娘子，后者会意将几人介绍一遍。
原是郑氏母家远在青州老家贺氏的人，按辈分也算是郑氏的侄子侄女，只是这关系就已经远的不得了，先前郑氏也并没有提及过他们，想来也不是多么亲近。
郑氏不是怜贫惜弱的性子，她此番突然将远房的后辈推出来，想必不仅是为了联络感情。
房妧微笑着同他们依次见礼，那远房的两兄妹都是仪容秀美之人，面相隐隐透露着精明，处事也甚为圆滑，几句话便让人如沐春风。
房娉年纪幼小，三两句便被哄得开心，同那贺家娘子一块儿亲热的说起话来。
另一位贺郎君则过来向房妧又施一礼，“大娘子安好
。”
房妧礼貌回礼，“郎君是几时到的京城？”
既然之前没有听到风声，想来他们两个是从地方来京城不久。
“约莫十余天前，”贺皓微微笑着，倒是好一副如玉郎君的模样，“姨母突然来信，邀我与妹妹上京，她先时同我父亲关系甚好，正巧偶得空闲，便接我们进京游玩。”
房妧抓起一把鱼食撒向湖中，“郑夫人真是慈爱，对小辈关怀备至。”
贺皓同贺薇两兄妹年岁不小，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此时将他们请到京城，恐怕不止是为了游玩。
“姨母的确一片慈心。”贺皓看着倒不像是愚笨的人，口中说着赞扬郑氏的话，神情却明显的不为所动。
此时房娉急着要更衣，因不是在自家府邸，小姑娘有些害怕，房妧便陪她一道出去，跟着谢府的仆婢转去一处净房。
房妧静静等在门外，忽而有婢女前来向她福了福身，“房大娘子，少夫人正找您，想要与您叙一叙旧。”
被称为少夫人的自然是房妍，只是房妍跟她根本没有什么旧可叙，房妧当下心中便怀疑，面上不动声色，“去哪里？”
那婢女便上前几步，“请您随我来，少夫人正等着您呢。”
房妧点一点头，“只是我妹妹还在里面，等她出来，我们一齐去看四妹。”
见房妧推拒，婢女连忙道：“少夫人只说要单独请您过去，至于房五娘子自然会有谢家的奴婢领她出去，请大娘子
放心。”
于是房妧断定此中蹊跷，不疾不徐地理了理衣袖，“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不能让阿聘听的，在闺阁的时候，阿聘同她四姐的关系比同我还好些，自然是愿意见到阿聘前去的。”
里头隐隐约约传来房娉呼唤房妧的声音，那婢女也听到了，于是面上焦急之色便有些掩藏不住，“大娘子当真要说得这般明白吗？少夫人想同您说的事关我家少郎君，因而不便让五娘子知晓，您还是快去见少夫人吧。”
房妧冷下脸来，厉声呵斥，“好不懂规矩的女婢，你真的是我四妹身边的人吗？我四妹岂会收容你这般无礼而不知分寸的奴婢在身边？你到底是何来头？”
房妧向来是最温和好性子的，如今乍一刻变得严厉起来，吓得那婢女后退几步，当即乱了分寸，“大娘子，奴婢没有骗您，奴婢确实是少夫人身边的，少夫人的确请您过去。”
“是吗？那她在哪里等我？”房妧放缓了声调，“我也不是有心同你为难，你将地方告诉我，到时候我自会过去，也不妨碍你。”
那婢女见房娉脚步声愈发近了，也没办法，只得说道：“少夫人在合欢苑等您。”
房妧嘴角浮出一个笑，“我记得那里此时合欢花开得正好，美不胜收，四妹真是有心，你且放心，我即刻便去。”
此时房娉推门而出，看到不相熟的人，好奇道：“你来找我们做什么？”
那婢
女只好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房娉也觉得不对劲，她和房妍在闺中关系没那么好，长姐更是和她闹出替嫁一事，怎么也不像是能私下说悄悄话的模样。
只是她才要张口，却被房妧眼神制止住，“那好吧，我和长姐马上就去，合欢苑我们也认得路，不需要你领路。”
国公府和谢家向来是通家之好，房娉先前也和姐姐没一块儿来谢府玩过几次，对大致的方向多少都是清楚的。
那婢女却有些不安，“少夫人吩咐过，若是奴婢先回去，恐怕会认为奴婢办事不利，还是让奴婢领路吧。”
房娉也不计较这个，不耐烦的点点头，让那婢女远远在前头领着路，自己同房妧并肩走着。
“长姐，四姐搞什么？”房娉压低声音，凑在房妧耳边瞧瞧问。
房妧垂眼去看路上的鹅卵石，“不是你四姐的手笔，请我们过去赏花的，另有其人。”
房妍是绝不会特意在合欢苑见她的，十岁那年，房妍从合欢树上掉下来，险些把腿脚摔断，连发了两日的高烧，自此见到合欢树就有阴影，三房院子里也从不种合欢树。
房娉略略想了想，也是恍然大悟，包子脸立刻皱成一团，“那她们这不是……”
她激动地就要冲上去拽住那婢女质问，被房妧拉住衣角，房妧轻轻摇摇头，“劳他们这般费心，总也得捧个场不是？”

第三十二章 费心

第三十二章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