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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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你是什么神算子不成?”顾迎穗竖起眉毛,甚为惊诧,“还真有一桩事,那位二叔失散多年的儿子前些天来找他了。”</p>
  她绘声绘色地向房妧讲述着那天的发生的故事,面上带着看到新鲜乐子的兴奋之情。</p>
  宁郡王李清源有两个同胞弟妹,小妹李清乐早已出嫁,嫁的是江南陆氏子,如今随夫君外任在江州,虽然相距千里,但兄妹关系颇为亲密。</p>
  二弟李清平则是个离经叛道的刺头,当初他违背父母的意愿,执意取了关外平民女子赵氏,后来成婚不过三年,便同赵氏闹翻,某天深夜,赵氏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决然离开了郡王府,自此再也没有音信。</p>
  此事将老郡王夫妇气个半死,将李清平好生打了一顿,关了半个月的祠堂,随后又勒令他入朝荫职,总算是让他消停许多。</p>
  这些年他孤身一人,也不是没有人家动心,到底浪子回头,他人又长得好,人到中年仍是风度翩翩,再找位继室也并非难事。</p>
  只是他性子古怪的很,虽然同元配夫人没有感情,但旁人问起来,便说“某已然婚配,又未得休书,当从一而终,怎能背信弃义呢?”</p>
  非要等赵氏回来办和离或是给自己一封休书,才好去迎娶下一位夫人。</p>
  可赵氏十多年都不见人影,还不知生死几何呢,这摆明了便是后半辈子都不娶妻的意思。</p>
  由此李清平成了满京城圈子里的一支别样</p>
  奇葩,旁人一提起他来,都是神色莫测,意味深长。</p>
  谁知十几年后,竟然会凭空冒出来个少年自称是他和那赵氏夫人的孩子,当下两厢验过,居然还确实如此。</p>
  宁郡王险些一头栽倒,好不容易缓过来,还是认了这个侄子,只是暂且低调处事,并没有大举办宴对外宣告,仅仅只给宫中上了一道折子将此事解释清楚。</p>
  “现在朝堂里也不太平,”顾迎穗叹一口气,并不避讳同房妧谈及朝中政事,“十几年前的东宫案,不知为何又被人给掀起来,陛下心结未解,又迁怒起东宫旧部,眼下实在是不能出头的时候。”</p>
  宁郡王当年是东宫班底,现任宁郡王还曾是太子伴读,当年东宫谋逆一案事发,宁郡王凭借宗室和老郡王的情分,才堪堪保住爵位,这些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是禁不起再折腾了。</p>
  “东宫空悬已久,陛下记恨隐太子,却又迟迟不立新储君,如今一年年身子每况愈下,日后怕是有得闹腾。”</p>
  康元帝登基之时,便立了早逝的原配发妻柳皇后的长子为储,二十余年父子相亲,君臣相得,原本是一段佳话,怎料天启二十三年,事情突变,有御史死谏,言道太子意欲谋反,更是列出种种罪状。</p>
  康元帝大怒,着人去抄检东宫,竟真搜出了龙袍玉玺,还有太子结党营私的书信,当时太子远在江南处置私盐一案,百口莫辩,来不及赶到</p>
  京城,便被一道诏书赐死。</p>
  柳家被判夷三族,东宫幕僚长史皆血溅刑场,余下被牵连者众,刑场血腥之气半月都未能散尽。</p>
  太子妃柳氏抱着年仅两岁的皇太孙,自焚于东宫。</p>
  太子妃自焚之后,康元帝也从盛怒中清醒,彻查了当初死谏的御史背后势力,竟发现是汉王与当时尚未分封的五皇子共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p>
  两年后,康元帝废天启年号,改元康元,自此这场浩大可怖的谋逆案终于落下帷幕。</p>
  东宫旧事其中牵连隐秘颇多,房妧她们这些年轻一辈也不清楚内情,只是提起来难免心有戚戚。</p>
  “帝王君恩,不可揣测。”房妧轻轻叹息,当年的隐太子极有可能是被诬告谋逆,但那又如何,就算康元帝后来处置了汉王等人,也不可能为太子翻案,要让帝王认错,还是位刚愎自负的帝王,难于登天。</p>
  何况当时同东宫牵连的几乎都死光了,便是如宁郡王这些,也都元气大伤不敢再有动作,还有谁能出面为东宫平反?</p>
  最重要的是,太子一脉死绝,为他们平反,没有半点好处,毫无意义。</p>
  顾迎穗也叹着气,为她再斟一盏茶,“好在那位堂弟倒不是什么计较的人,老实说看着是个实心眼子的赤诚郎君,他同我们相处甚为客气,只是仍旧对二叔横眉冷对,不愿理他。”</p>
  她觉得好笑地摇摇头,“我那二叔呢,放肆一辈子,人到中年,竟终</p>
  于想起对不住儿子了,现在成天围着失而复得的孩子转,可惜为时晚矣。”</p>
  房妧慢慢抿一口清茶,李炤对生父的怨气自然是大的,这也是情理之中,一个辜负了生母逼得她半夜出逃的父亲,若非是被迫无奈,李炤恐怕是这辈子也不想同他牵扯。</p>
  “这位李郎君现如今可在府中?”话说到此处,房妧便顺道同顾迎穗说起了她和李炤之间的渊源。</p>
  顾迎穗听得惊奇,“那可真是有缘分,那位堂弟倒是在府中,只是经常外出,我们也不好过问的,就不知现下他可在自己院子里。”</p>
  说罢命人去李炤的住处打听,自己也携着房妧往那儿去。</p>
  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侄子,宁郡王着实是做得够好,将府中除了主院之外最宽阔的地方修缮一新,并附赠许多老练的人手,力图使李炤能够过得适意。</p>
  房妧看着那屋檐澄碧的风铃,暗自想着,此处虽好,恐怕在李炤心里,还是不如和姨母姨父久住的康川罢。</p>
  “真是赶巧了,今日他正在自己院里。”顾迎穗听过仆婢的汇报,便笑着对房妧道。</p>
  说话间,院门吱哑一声从里面打开,少年清隽的面庞出现在众人眼前。</p>
  相比先前几次会面,李炤显而易见是瘦了许多,那双亮盈盈的眼睛如同微蒙薄尘,眼白里布着几缕血丝,失了些许精神。</p>
  在见到房妧的时候,少年的眼睛乍然点亮,浑身烦闷之气也消散许多,“房</p>
  娘子,你来看我?”</p>
  房妧仰头微笑着看他,“郎君近来可好?”</p>
  李炤眼睛弯起来,向一旁的顾迎穗拱了拱手,侧身将她们迎进门,“近来也就泛泛,不过都是一样的日子,只是今日能见到房娘子,也就觉得没什么不好之处了。”</p>
  他同房妧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往,神态也是坦荡端正,教旁人听着倒并不会生瓜田李下之嫌。</p>
  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顾迎穗双眼不住在她们中来回着,掩袖一笑,“看来二弟同表妹关系颇佳,先前我还担心二弟在此处无相识友人,怕是会心中郁郁,如今看来是多虑了。”</p>
  李炤耳根隐隐暗红,“房娘子是……大嫂的表妹吗?”</p>
  顾迎穗笑眯眯地点头,“是啊,我们家阿妧最是和善热心,听说二弟你在府中,说什么也要来看你呢。”</p>
  房妧听表姐这戏谑的调侃,不由轻嗔她一眼,望见李炤连两颊都烧起来,忙解释道:“郎君不要听我表姐胡沁,今日我是有事前来,正巧提及郎君,便想着顺道来看望你罢了。”</p>
  李炤看着便是个心思单纯的少年,若是因为她表姐的几句玩笑给弄得有了负担,或是因而倍感羞愤,那岂不成了她的罪过。</p>
  顾迎穗只拿一双笑眼瞧着两人,作势轻轻一拍脑袋,“哎呀,我差点忘了,府中还有账目要清点,表妹便在二弟这边做客,也好叙叙家常。”</p>
  她饶有深意地朝房妧挑挑眉,便借着这托</p>
  词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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