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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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的一声,长刀入鞘,房姃看他一眼,冷冷嗤笑,“杨表哥真是个清醒冷静的人物,怪不得能在朝堂如鱼得水,我倒想要看看,是否无论是谁受伤,你都能这么置身事外。”</p>
“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咱们永远都不会是一路人。”</p>
房姃绕过他,狠狠的撞一下杨均的肩膀,头也没回的往前走。</p>
杨均被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身边的随侍赶忙扶住他,义愤填膺,“房二娘子真是不识好歹,郎君你好心劝她,她竟然这般对你!”</p>
自家郎君平日里温文儒雅,但也不是谁的事都放在心上,他这么尽心尽力的为房二娘子解释,连句谢也落不着,还要嘲讽他。</p>
“好心当作驴肝肺。”随侍不满的咕哝着,却被自家郎君出声制止。</p>
“莫要诋毁房二娘子,”杨均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眉眼蹙起,却并没有对房姃的怨恨,只有担忧,“她如今不好受,况且我说话太欠妥,的确是没有关照她的心情。”</p>
随侍鼓着眼睛说不上话,只好闭嘴不言,默默扶着自家郎君往回走。</p>
杨均扭头望着房妧已经消失在营帐边角的身影,对着随侍道:“房二娘子定然是去了孙婉妙关押之地,你跟去看看,不要让她做得太过火,闹出人命。”</p>
随侍呆愣愣指一指自己,“我?可是郎君,你被房二娘子刺伤了……”</p>
自家郎君被刺伤的心口,不是脑子啊,为何还要对刺伤</p>
自己且固执己见的人,这般过分的关切?</p>
他侍奉在侧这么多年,深知自家郎君可不是什么宽仁大量的圣人,更不会因为劳什子亲缘便网开一面。</p>
只要是得罪他的,便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也毫不手软,有仇必报。</p>
更不会因为对方是闺阁娘子,就网开一面。</p>
虽然自家郎君在旁人的面前是一副怜香惜玉的君子模样,但就如对待那孙娘子一般,面如春风,郎心似铁。</p>
怎么面对房二娘子,就突然改了性子?</p>
被自家郎君淡淡横了一眼,随侍立即住口,蔫头耷脑的领命,“是,小人即刻就去。”</p>
杨均没有让人搀扶,手扶在尚流着血的伤口之上,踽踽独行。</p>
想起房姃最后的话语,和说话时候的轻蔑的神情,胸膛的伤口似乎越发的泛疼,仿佛被什么撕裂,鲜血流得更加迅疾。</p>
她不喜欢满腹算计的郎君,也厌恶被条条框框所束缚,可是他早就被那陈旧的框架塑造成僵硬的模样,在那暗不见光的地带,慢慢腐烂。</p>
只有把烂肉剜去,抽筋换骨,才能站在白日之下,她或许会发发善心,宽容他走近。</p>
到那时,一定会是很好很好的光景。</p>
房姃回到营帐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手背上残存着丝丝血迹,她快步走到房妧的床前,接过青菱手里的药碗,“阿姐还好吗?”</p>
青菱悄悄的拭泪,“仍然未见好转,但御医说娘子的境况尚算稳定,还需耐心</p>
的等待。”</p>
房姃垂眼,紧紧捏着勺柄,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轻手轻脚继续给房妧喂药。</p>
“二娘子,这手是怎么了?”瞥见她手背的血渍,青菱惊叫起来,慌忙夺过她手中的药碗,交给一旁的婢女,又拉起她的手仔细瞧着。</p>
“皮外伤,不小心撞到石头上了。”房姃轻描淡写的糊弄过去,又转头望着房妧,“我来守着阿姐,青菱姐姐你去休息吧。”</p>
青菱忍不住鼻子又是一酸,“二娘子……”</p>
当初房姃进府的时候,青菱还在暗中对她抱有敌意,虽然她是国公府真正的血脉,但与青菱自小一同长大的是房妧。</p>
在青菱的眼里,是真是假不那么重要,她只在乎跟随多年的那个人。</p>
但房姃并没有像府内外闲舌所传言的那样,与房妧争斗,反而是姐妹情深,十分的依赖自家娘子。</p>
她的一言一行青菱都看在眼里,房姃的确是坦率质朴的小娘子,如同一块璞玉,未经雕琢但也没有晦暗。</p>
而这样的房姃,前十几年过得却不算什么好日子,甚至不能说是正常的生活,她被那一对养父母虐待打骂,可仍旧不改初心。</p>
她就像是阴湿石缝里开出的花,无论身处多么险峻艰难的环境,仍然顽强不屈,花枝不染。</p>
对这样的房姃,青菱从一开始的鄙夷,到如今,已然变成真心的接纳和喜爱。</p>
“二娘子还是先上药,否则这荒郊野地的,万一伤风高热可怎么</p>
办?”青菱催促着她去包扎伤口。</p>
实在拗不过,房姃只好擎着一只手,跑出帐外去找一旁随行的府医。</p>
其实她真的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刚才打孙家人和孙婉妙的时候稍微有点用力过猛,被孙婉妙兄长的门牙刮到一层油皮罢了。</p>
能教出孙婉妙这般一言不合就害人的娘子,孙家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p>
孙婉妙的兄长比她还要蛮不讲理,房姃气势汹汹去找她算账的时候,正碰见她兄长对着看守破口大骂。</p>
他大言不惭的警告看守要保护好孙婉妙,不能擦伤一根头发丝,又嫌弃给孙婉妙的菜饭不好,非要提着十大盒菜肴,给妹妹送饭。</p>
虽然关押她的时候,上头吩咐不要苛待,但孙婉妙终归是戴罪之身,这里是临时的牢房,不是京城的酒楼,她兄长却要给妹妹大摆筵席,委实是过分。</p>
见到房姃,更是口出狂言,嘲讽不断,用恶毒的话来贬低她,骂房姃是乡野村妇,没事找事,说要不是房姃缺乏礼仪教养惹怒孙婉妙,也不会让他妹妹如此的愤怒,非要教训她。</p>
又道房妧是个病秧子,没有这茬也活不久,就算是房妧这回当真是死了,也不能怪罪到孙婉妙的头上。</p>
房姃听得怒意蹭蹭往上涨,对准他那喋喋不休的丑脸就是两拳,将他打得满地找牙。</p>
要不是杨均身边的随侍突然窜出来,紧紧拖住她的胳膊,苦劝她不要再打,那人的双腿是</p>
一定要被她打折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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