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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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说什么特别之言,”房妧微微皱眉,认真的思量,“只是玩笑一句,提起你我的亲事。”</p>
她自然不把崔琭的玩笑话当真,毕竟从小到大,外祖家和自家开他和表哥的玩笑,也是不胜枚举,根本不必放在心上。</p>
“哦?他倒是热衷于给人做媒,找了新的差事?”崔润不无讽刺的说道,敲了敲桌子,“此人心机深沉,一句话里有十折的弯,一个不当心,便会落入他的陷阱。”</p>
房妧默然,崔润受过他的亏,故而小心提防,也是情理之中。但她自己却从未真正有过被崔琭算计的经历,故而心中没有什么担惊受怕的实感。</p>
“要不便使人去查一查?”既然崔润如此的不放心,那么也许应当早做准备。</p>
不料崔润却是神情严肃的摇头,“他会发现的,到时候恐怕咱们还没查到他一点底子,反倒要损兵折将。”</p>
这下轮到房妧好奇起来,崔琭在她的心中,不过是小时候和蔼的长辈,再多一点的关联,便是她俩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大家都笑道美人自有相同处,许是前世的亲缘,今生也能做舅甥。</p>
除此之外,她对崔琭再无多少了解,毕竟崔琭时常不在家中,房妧也不可能在崔氏久住,近年来更是连年的未见,生疏不少。</p>
“莫非小舅父也参与什么大计?”崔润先前说他是在疍州为崔琭针对,便证明崔琭私底下并不那么的淡泊名利,许是另有图</p>
谋。</p>
崔润眉头紧皱,谨慎的点一点头。</p>
房妧无言,崔氏怎么净是这种风格做事的,面上装得一派风轻云淡,背地里干些疯疯癫癫的勾当,雄心壮志倒是不小。</p>
“他不侍奉东宫旧主?”因着在自己的院落里,屋内屏退众人,故而房妧说话便有些直白。</p>
崔润苦笑,“表妹莫要取笑我,东宫早已覆灭,连故人都寻不着,谈何侍奉不侍奉。”</p>
他当时被猪油蒙了心,为恩师所骗,才落入人家精心编织的圈套,如今他细细想来,或许皇太孙早就随同先太子妃葬身在那一场东宫大火之中了。</p>
剩下的不过是居心叵测之人,扯着东宫的名头,满足自己的私心罢了。</p>
房妧对表哥的醒悟倒是并不意外,崔润到底是世家郎君,金尊玉贵的长大,从小便是众星捧月的,自有一股心高气傲,如今乍然得知自己被蒙骗多年,定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将这段旧事焚毁殆尽。</p>
“既然表哥先前曾说,谢俞是幕后操控之人,会不会他们在背后,也大有千秋?”房妧提出一点疑问,今日之前,她只是略略有疑,今日听见崔润提起崔琭,她心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p>
崔润诧然抬眸,瞳仁微微一缩,似乎是也想到那种可能,“那……”他嘴角轻颤,“那他们所为是何?”</p>
难道就为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宫旧主,值得拼上那么多的势力,能得到什么?</p>
那两人都是无利不起</p>
早,老谋深算的主,能让他们联合在一块儿,那该是有多大的诱惑和权力驱使。</p>
“不不不,”崔润来回的踱步,语气焦躁,“或许他们早就知道没有东宫旧主,是想要!”</p>
他猛然止住话头,饶是在房妧这里,他也不敢将余后的话说出来。</p>
那两人的确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不会接受等闲人的命运。</p>
房妧不由得抓紧手中的书卷,纸张团起而发出的摩擦之声,清脆的回响在屋内。</p>
良久,房妧抬眼看着崔润,语气平静宁和,“想必如今,表哥不会再回到他们那边罢?还是与我一起忠于今上?”</p>
她鲜少坦白说出这般涉及朝政之事的话语,如今字字吐露出来,却是令崔润心神一震。</p>
这是在向他表明态度,连带着要询问他的立场,以决定之后的道路。</p>
崔润那张美如好女的脸庞,从来都是颜色鲜亮,第一次那样的惨白无色,比重病在身的房妧也好不到哪里去。</p>
他眼睫不住的震颤着,似乎下定决心,定定的回望自己的表妹,“我自忠君爱国,不可更改,其余乱臣贼子,当得而诛之。”</p>
崔润终究是世家精心捧出来的郎君,便是自愿历险吃苦,为大计委曲求全,不计较细枝末节,但本性仍旧是对那些并不习惯的。</p>
若说先前是抱着一颗要成就大业的心,故而能将所有的不适统统扔下去,如今崔润再没有隐忍的必要,更不说他又被狠狠的欺骗,心中</p>
郁气丛生,被欺辱之耻,决定了他永不会再与谢俞他们为伍。</p>
“想来也是可笑,”崔润摇头自嘲起来,“我忙活半生,一事无成不说,还颜面尽失,实在是无颜在世。”</p>
他还从来没有那么惨痛的失败,自小他就因为聪颖而被捧在手心,到哪里都前呼后拥,必定是人群中的主心骨和领头人,还是头一回这样的挫败。</p>
房妧静静的看着他,为崔润奉上一杯温热适口的茶水。</p>
倘若她遇到如崔润这般的事情,恐怕要比他还要崩溃难以自持。曾经以为的真实一夕之间全部坠为虚无,亲长师友都是虚情假意,根本不敢去想,到底有哪一分是真,哪一些是假。</p>
或许她第二日便要自刎于世,长长久久的脱离这污糟不堪的世间。</p>
幸好,她所珍重的亲长,都绝不会对她有所欺瞒,不会对她无情无义。</p>
否则她赖以生存的根基一朝毁灭,她怕是要心生俱毁。</p>
崔润脸上的自嘲苦笑一直僵硬在面孔之上,仿佛已经凝固成为他与生俱来便存在的东西,他的眉间紧紧的皱着,未曾有片刻的缓和。</p>
他默然从房妧手中接过茶水,缓缓饮入腹中,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肚腹,使得他那颗被冻得坚硬而冰凉的心,感受道微微的暖意,逐渐的融化起来。</p>
“表妹,唯有你知我。”他忽然生出感慨,望着房妧,眼中是无限的感激和些微流泻的信赖,“若是无你开解相伴</p>
,我不知如今如何自处,身在何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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