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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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不曾听闻的新事,连房妧都忍不住的好奇,杨均那般好像从来都不动情,温吞虚假的人,也会在某一日里,痴痴望着意中人,到能被外人明显察觉的地步?</p>
“表妹还不知道?”崔润很乐意为房妧解惑,随手喝了口茶,又为房妧新倒一杯浅淡的清茶,一副要娓娓道来的架势,“都有一段时日了。”</p>
“他总是往那市集上跑,钗环首饰什么的抱了一箩筐,总不能是自己用,杨子衡家中的女眷,可是不缺这些的。”</p>
在崔润絮絮叨叨事无巨细的描述中,房妧总算搞清楚杨均的这一点风流韵事。</p>
说是如此,倒也实在算不得什么风流,根据崔润的推测,两人甚至连定情也没有,只是杨均一头热罢了。</p>
“表哥你倒是很关注杨表哥的境况。”房妧斜睨他一眼。</p>
“我们可是多年的死对头,这点事儿都不清楚,还像话吗。”崔润和杨均之间势同水火,在之前各为其主的时候,便时时的互相打探,如今虽然崔润退出,但终归有一天还是要回到正轨上去的。</p>
故而崔润一直未放松对杨均那边的警惕,再者说,杨均现在还为魏王效力,能够推测魏王府将来的动向,也是对今后大计有所助益。</p>
他现在已然没有大计需要完成,但这种事情,留着总能派上用场。</p>
“那人是谁,我却不知,不过好像他最近一直失魂落魄的,甚至犯下一些不该犯的错处,为魏王训斥了一通,如今是很不得意。”</p>
崔润因着协助房妧管理通号,故而对这等世家之间的秘闻,比从前还要上心一些,魏王府和杨均的身边,都被崔润派了人过去,以打探他们的行动,关键时刻备不时之需。</p>
“今儿的稀奇事委实太多,”房妧微微将那双因病产生厌倦而时常低垂的眼睁大些许,“我实在想象不到,如杨表哥那般的人物,竟然也有为心上人失魂落魄的时候。”</p>
无论是在噩梦中,还是她亲眼所见,杨均对待所谓的郎情妾意,都是格外冷漠的,能叩开他心扉的那人,得是怎么样的谪仙。</p>
“子衡,”李熙薄怒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内回转着,直到将杨均从那沉思当中惊醒。</p>
“殿下,微臣失仪。”杨均回过神,仿佛是才从久远的记忆当中苏醒,十分顺当的便开始认错。</p>
这已经是他最近几天里不知多少次的走神,连李熙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有些忍无可忍。</p>
“你最近到底是为何事而烦忧?好似被夺去心智一般,”李熙极为严苛的审视着他的这位心腹,“子衡也会为一己私事而荒废公事,着实让我意想不到。”</p>
就好像杨均必须得是毫无自我的下属奴隶似的。</p>
“殿下误会了,只是家中一点小事。”杨均咬死这么一句话,再也从他嘴巴里抠不出什么其他的东西出来。</p>
李熙望他一眼,也只能作罢。如今还指望着杨均替魏王府办事,总不能当真不顾忌他的脸面。</p>
“子衡莫不是为娶妻之事而担心?”李熙回想起他今儿才听到的荒唐事,心底升起一股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脱离自己的掌控。</p>
杨均飞快的抬头看他一眼,复又将那双充斥着杂乱神情的眼垂下去,“殿下说笑,微臣的婚事,自然是谨遵家中高堂之意,何须自己劳神?”</p>
如他们这般的世家子弟,婚事从来都不是能够由他们做主的,更何况杨均如今是在为魏王办事,就算不是杨氏主张,魏王也要出手安排。</p>
“殿下突然提及婚事,倒让微臣不知如何是好。”</p>
李熙扫他一眼,忽然的微笑,“是我想左了,自个儿为着情情爱爱愁苦,便也以己度人,认为子衡也为之所困扰,殊不知子衡可比我强多了。”</p>
杨均眉眼便是一跳,口中也只能连道不敢唯唯。</p>
李熙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在议事之后,单独将杨均留下来。</p>
“你最近魂不守舍,最好给一个切实可靠的说法,否则,”李熙冷冷的看着他,“父王已然对你不满。”</p>
魏王父子都信奉一个道理,有用之人才值得费心相待,倘若失去作用,便要尽早的剪除分割,同他们分道扬镳。</p>
杨均最近做事,很不是体统,分明是要他去散布关于梁国公府大房的流言,他却做得心不在焉,甚至无形之中,还为大房的那几个,譬如房妧房姃,都添了几分美名。</p>
这也就罢了,到底是沾亲带故的,可让他去罗织罪名,如往常一般,稍稍的去构陷一下朝中寒门,他也推三阻四。</p>
如今改邪归正,可真是太晚了些吧,有些路一旦踏上去,只能一条道走到黑。</p>
“那姓苏的不过是毫无根基的寒门,连座师都是已然告老还乡的闲散,你只消动一动指头便能办得到的事,居然被那人给逃脱,还倒打一耙。”</p>
李熙觉得晦气,后来亡羊补牢,苏家人吃了一点苦头,便被放出来,身上的罪名也都洗清,唯有魏王府白做工一场。</p>
杨均低垂着头,一刻也不曾抬起过,只是时不时诺诺的应声,将李熙的训斥全盘接受,等到李熙终于收起话来,他才开口,“都是我失职之错,但凭殿下责罚,微臣绝无怨言。”</p>
李熙自然是不会开口惩处他,只是挥挥手,让他回府“静养”,等什么时候神志清醒了,再到魏王府来。</p>
得知这么发落的结果,杨均无悲无喜,只是朝着李熙行礼,低声又恭谨的应诺,旋即慢慢退出屋门。</p>
外头的冷风一下子将才从温暖如春书房里出来的杨均,吹得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与之相伴的,还有那颗越来越冰的心。</p>
他为何失态,自己是最清楚不过。前几日,房姃离开京城,投往北疆。</p>
杨均没有去送,事实上,他连房姃何时走的,一概不知,更别提为她送行。</p>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p>
他从来冷漠的心里,愁肠百结。</p>
苏家的人会将这回的事写在信中,寄往千里之外吗?倘要是自己如今的事迹被房姃看到,又会有怎样的言语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