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疯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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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表哥陪我跑一趟。”要不是崔润在一旁协助,也不会成效卓然,她现在也不能这样快的脱身。</p>
“表妹还同我客气什么。”崔润满不在意的摆摆手,“可表妹就不想知道,魏王孙殿下寻你到底什么事?”</p>
方才李熙拂袖而去,他们匆匆离开,李熙邀约她的托词缘由,他们全然不知。</p>
房妧摇头,李熙在芙蓉台寻她,便是有什么,也不过就是那些无关紧要的闲事,除了平添烦你,并无用处。</p>
她与李熙没有朝堂上的争执,亦无立场上的争锋,李熙他从来都没将自己当做地位相当的对手,只不过是赏心悦目的玩意儿。</p>
一只金丝雀,他爱不释手,然而那鸟雀并不肯屈居于他所缔造的笼中,所以他不甘心罢了。</p>
天之骄子魏王孙,从未有失手过,所以立意要将金丝雀夺回来,仅此而已。</p>
他所谓的爱慕之情,有多少是求之不得的不甘呢。</p>
“按理说,魏王孙殿下如今不该如此的清闲。”崔润托着下巴,“我听说东宫旧部隐隐有出头之势。”</p>
虽然不晓得那位皇太孙是真是假,但京城暗地里已悄然兴起一股新的势力,打着东宫旧人的旗号,蚕食着魏王府的根基。</p>
原本先太子在京中很大一部分人家当中的威望,要远比魏王来得多,倘若东宫真的在世,那么不少人的确会倒戈相向。</p>
“还有北疆那边儿,北安侯都被卸职,咱们的王孙殿下那桩婚事,也不知能否如期进行。”崔润的话语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p>
北安侯之女钱绥与魏王孙李熙的婚事已定,两家长辈毫不声张,但悄然而迅速的交换过文书,正在筹备婚仪,只等三四月之后,便要成礼。</p>
他们都晓得,李熙之所以费尽心思娶钱绥,为得就是其父北安侯手中的兵权和背后的北疆势力,北安侯在北疆深耕多年,其权势威望寻常难以企及。</p>
而这些都是魏王府所渴求已久的,所以李熙如此的大费周章让钱绥对他死心塌地,就是为更好的取信于岳父,将来能在夺储之争中站在他的身后。</p>
然而康元帝是不容忍功高盖主的权臣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p>
若非北疆一直无人可用,而北安侯伏小做低,很识时务,他不可能到如今还能安稳无虞。</p>
即便如此,今次的北疆之战,康元帝也将北安侯扣在京城,未放他出京。显而易见的已经对他不满,即将要拿他开刀。</p>
这回先行战役打得不算顺利,虽然将士俱都英勇酣战,未曾丢失一寸疆土,但群龙无首,亟待主帅统领。</p>
按理说应当将北安侯派去,以免节外再生枝节,可康元帝宁愿将才从南边回来的云麾将军魏冲调去北疆,也不肯放权于北安侯,已然说明许多。</p>
“北安侯是聪明人,自然能够安稳度过此劫。”房妧漫不经心的展平书桌上的纸张,手指在紫檀笔架上逡巡,思量着该选哪一杆笔较好。</p>
钱鹤立能从毫无根基的大头兵,短短十数年成为大周权势最为煊赫的封疆大吏,权势不可估量,那绝非是蠢人能够做到的。</p>
既然他能够从那些血腥争斗中爬出来,自然也能在此次不见血的暗流中脱身。</p>
只不过是全身而退与自断臂膀的区别。</p>
对于人臣来说,北安侯的确已经到达不得不退的地步,若是不退,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更进一步,鉴于大周朝局稳定,百姓对李氏的积怨,还远远未到能够揭竿而起的时候,这条路显而易见的行不通。</p>
另一条,便是示弱求饶,断尾求生。只要告罪认错的够快,为人够识时务,康元帝也不会拒绝演绎出君臣相得的戏码。</p>
钱鹤立只会选择第二条路,所以此次的风波,他一定能够安稳渡过,只是可能会损失些微的身外之物,和明面上的权柄,这都不算什么。</p>
李熙也并非无知之辈,权衡利弊之下,当然能够晓得,纵然北安侯损兵折将,不过是暂时的蛰伏,那些北疆的势力,仍旧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与北安侯联姻,依然利大于弊,是如今的最佳选择。</p>
他不会放弃与钱氏的这门亲事,这是助他登枝的青云梯,趁东风。</p>
“真是令人不痛快,”崔润叹气,很是惋惜的样子,“还想要那魏王孙大大的吃一亏,闹出点有趣的滑稽戏给看看呢。”</p>
“想要欣赏魏王孙殿下的滑稽戏,”房妧斜他一眼,似笑非笑,“表哥可得准备九条命。”</p>
“好吓人,”崔润拍一拍心口,直往房妧身边靠,“表妹你这般的吓唬我,真是可恶得很,既是你说的这番话,表妹可得保护我。”</p>
房妧以笔杆抵在他靠过来的肩膀之上,“天底下还有比表哥胆子更大的?当初表哥一无所知,都敢行扶持新君的大事,还有什么事能够吓得到您老人家?”</p>
崔润郝然,“往事不堪首,表妹休要重提。正是因为当初无知无畏,胆大包天,所以才知道厉害,不敢再行差踏错,只愿安度余生。”</p>
“表哥此言当真?”房妧笑起来,以崔润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愿意“安度余生”的,他巴不得轰轰烈烈,青史留名,否则当初何至于被谢俞一怂恿,便加入那场“大计”?</p>
崔氏人骨子里,都有一股潜藏的疯劲,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一旦触及关节,便百折不回。</p>
然而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事,房妧的目光微微黯淡。噩梦之中,母亲为让她好转起来,无论什么方法手段,是好是坏是邪道,都不在乎,只求能够救她。</p>
那时候母亲因为此事,多年的名声尽毁,京城里提起母亲,都说是“发疯成痴”。</p>
但曾经那样在乎名声,将礼仪规矩摆在心上的母亲,那时却浑然不在意,甚至只因一句渺茫的话,不惜伤及己身,放血以饲药,只为房妧的一线生机。</p>
到最后被有心之人利用,构陷她巫蛊之罪含恨而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