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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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李炤想,就这样吧,什么都不顾,他要做房妧的夫郎,永远陪在她的身边。</p>
  那些所谓的旧日恩怨,管他是什么隐秘到难以启齿的事情,他都不在乎。</p>
  房妧的笑容,带给他莫大的勇气和一股直觉的冲动,若是答应帝王的赐婚,后果如何呢?旁人他不知晓,但他自己定会喜不自胜。</p>
  可是,会否是他误会房妧的意思呢,房妧对他的笑容,只是同情怜悯,并非鼓舞和倾慕,那他贸然应承,自己成为笑柄还不算什么,给房妧带来麻烦,让房妧讨厌自己,那才是他最不可接受的。</p>
  他绝不能让房妧厌恶自己,哪怕失去这个机会之后,他再不能与房妧得成眷属,也不行。</p>
  若是成就一对怨偶,他穷尽一生也还不清。</p>
  更何况现在最要紧的,是房妧的名声,不能让他为自己那无耻的父亲所陷害,背上那样不可承受的恶名。</p>
  这世道间,断言闺阁娘子魇克夫君,甚至危害全族,那是多大的罪,简直是要将她往死路上逼。</p>
  他不由得将所有的绮思抛在脑后,满心都为房妧担忧着。</p>
  等那装神弄鬼的老贼过来,他要让那人澄清房妧的谣言,无论用什么法子。</p>
  房妧静静地站立在席间,与那少年遥遥对望,嘈杂慌忙之中,她的心却出奇的宁静。</p>
  她已经得到最要紧的答案,所以其他的闲杂,都可以置之不理。</p>
  如今她终于明了,也确定了少年的心意。</p>
  她的心轻飘飘的,如同被软烟罗轻柔包裹,永不会沾染尘埃污秽。</p>
  能确认他的心,房妧已然心满意足,至于她们的以后,她并不奢求。</p>
  更何况也是无计可施,陈年的恩怨,长辈过往的旧事,都让她们绝无可能。</p>
  还有那谶言,那更是怪不了旁人,是自己亲手促成的,想来难道不可笑吗。</p>
  世事弄人,她编造来逃避成亲的谶言,现在成为彻底斩断她与李炤姻缘的利剑。</p>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早有定数,她已经得到的够多,再奢求其他的后果,就是落到今日之局面。</p>
  她不能只顾自己快活,身后还有阿姃,母亲,祖母,还有一直相伴的青菱她们,都绝不能背弃,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令她们蒙羞。</p>
  所有人都暗含心事,等待着那位惠梧大师前来,将这场戏推向顶峰。</p>
  可惜久盼却不至,只等来一位传话的青涩小沙弥。</p>
  那小沙弥一脸的稚气与紧张,向着康元帝道佛号,忍着慌乱转述那位大师之言:</p>
  “师傅已经闭关,知晓此事重大,早已留下嘱托,命我适时告知诸位。”</p>
  康元帝眯起眼,“惠梧师祖料事如神,果然是得道高人,细细说来。”</p>
  那小沙弥便继续道:“师傅的确曾为房大娘子批命,但只是不宜过早成亲,否则恐生灾祸,但此中一劫应过,便皆是坦途,更有富贵无极之相。”</p>
  “哦?”康元帝向着崔皇后瞧一眼,“梓童你可放心了,咱们阿妧是有大造化的。史书工笔上多少大器晚成,起运晚而极贵的命格,看来阿妧也是如此。”</p>
  崔皇后听闻那小沙弥的话,心里的阴霾也散了大半,“可不是,有陛下庇佑,不说什么富贵无极,总归不能是那种胡闹的下场。说出那等半真半假的话来,真是可恶。”</p>
  她的眼风凉凉扫过李清平,饱含着不加掩饰的嫌恶。</p>
  “是啊,”康元帝点头,也看着李清平,“既然惠梧师祖这么说,想来便是爱卿误解了,爱卿方才所言,是你前去慈福寺无意间瞧见惠梧师祖给房大娘子批命的纸笺,怎么,爱卿同惠梧似乎私交匪浅?”</p>
  李清平后背发凉,不知如何作答。</p>
  “回禀陛下,师傅与那位李施主,确实有过一段旧缘,十八年前师傅云游四方,曾救李施主于虎狼口中。师傅入京之后,李施主每年间也会抽空拜访师傅。”</p>
  “对了,师傅还有话要说给李施主。”</p>
  那小沙弥转身面向李清平,“师傅说,他与你缘分已尽,日后便以陌路视之,但还要劝您一句,放下执念,方得始终。”</p>
  “否则必定事与愿违,更会伤及至亲至珍之人。若是想要继续走您的所选择的路,最好尽早捐弃前嫌,不要误入歧途,一错再错。”</p>
  李清平面上青白交错,整个人像是被铅水从头灌到脚,浑身冰凉沉重,甚至连嘴皮子都险些抬不起。</p>
  “他真是这样说的?”</p>
  小沙弥点头,“小僧不敢妄言,师傅念在您与他有一段因果,故而即使此言不中听,也要告知与你,也算了断最后一点因果前尘。他对您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若您不愿相信,也可弃之不理,但还请您慎之重之。”</p>
  “还有,”小沙弥擦了擦额上的汗,“令郎前程似锦,必定如您所愿,但若您真心为令郎着想,还请你们不要擅自专权,令郎少年英才,资质天成,有些事情你们过多的干涉,反酿恶果。”</p>
  李清平似哭似笑,说话不着边际,“我们的一片心,他能懂什么?蒙住他的眼睛和耳朵,让他在混沌之中,他以后能承受得了吗?只会造成更难堪的后果。”</p>
  小沙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那么施主就不要蒙蔽他的五感,凡众生来皆苦,唯有经过千般过往,方能修成正果。”</p>
  李清平怔怔,“若是事未成,身先死,即便修成正果,又有何用?”</p>
  “爱卿倒打起佛偈来了, ”康元帝轻笑着,语气里却没多少的笑意,“你这不沉稳的性子总该改改了,闹出这等事来,如何面对阿炤呢?”</p>
  “你爱子心切,唯恐阿炤和宁郡王府受难,其心可嘉,然而拿一知半解的谣言来污蔑无辜娘子,委实可恶,朕也不能轻饶。”</p>
  康元帝的视线从李炤与房妧的身上扫过,又转回李清平,“既然佛理一知半解,这段日子便刻苦学学,也听一听惠梧师祖的谆谆之言,莫要误入歧途。”</p>
  他撂下这句话,又微笑看着房妧,“阿妧不必难过,这等闲言碎语不足入耳,既然谶言如此,三两年后,朕也还未到黄土埋身的地步,那时朕在做你的媒人,阿妧可不要嫌弃朕的眼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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