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一张大网

  曹德江二人万没想到会从棠宁口中知道那被抓的考生居然已经死了,而且在外与其同谋的人也全是哑巴,这般蹊跷的事情,这就算是再蠢的人也知道这起舞弊案子有问题。
  梁广义沉声道:“是天生的哑巴,还是人为?”
  月见大道:“人为的,全都被人拔了舌头,也不识字,唯二两个识字的一个死了,另外一个……”
  她声音一顿,脸色有些古怪。
  曹德江皱眉:“另外一个怎么了?”
  月见抿抿唇:“另外一个有些问题,二位相爷一看便知。”
  她说话间拍了拍手,就见有人扶着个人从一旁屏风后绕了出来,那人头发凌乱,身形消瘦,衣衫上还有血迹。
  曹德江二人下意识看过去时都是瞳孔大张,梁广义更是错愕出声。
  “他不是……”
  这人不是之前从考场里被拖走作弊的那人吗?
  不。
  不对。
  梁广义念头才刚升起就察觉了不对劲,眼前这人虽然容貌与那人相似,但面上枯槁人也极瘦,眼神满是黯淡疲惫,唇上也像是病极之后的苍白无色,比起之前被拖出去的那人,二人身高虽差不对,但体形、神态却全然不同。
  梁广义忍不住抬头:“皇后娘娘,这人是……”
  棠宁:“他说他叫祝溪俨。”
  梁广义和曹德江两人都是眼皮子一跳,那被擒的考生就叫祝溪俨,眼前这人也叫祝溪俨,与那人不仅容貌相似,又被人所困所伤被迫帮着那人舞弊,只一瞬间,梁广义他们就都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两人脸上都是阴沉下来,这哪里是考场舞弊的案子,分明是有人冒名顶替其他学子想要自大考中拔得头筹混入朝堂!
  棠宁扭头:“月见,将查到的东西告诉二位相爷。”
  “是,娘娘。”
  月见让人扶着那祝溪俨走到一旁坐下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位祝郎君是虞统领他们带人抓捕那些人时所救,当时或是见形势不对,那些人想要灭口时虞统领及时赶到,但他也被人所伤,喉咙挨了一剑伤了嗓子,但好再他还能书写,勉强将事情问了清楚。”
  “他名叫祝溪俨,是江南奉勤书院的学生,家境殷实,才学也极为出众,之前在鹿城初试时成绩十分出色,还因缘际会救了霍老一命。”
  “一个半月前他赶往京城参加复试时路遇山匪,与他同行的两位学子尽皆身死,随行奴仆也死了大半,惟独他被两名护卫拼死保护活了下来,然后入京后住进了霍家宅邸,但也因为受了惊吓大病了一场。”
  “霍家……”
  曹德江眉心拧了拧,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那祝溪俨:“之前霍老前往鹿城时不小心失足落水,那个从水塘里将他救出来的学子就是你?”
  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喉间渗血的白布却让他发不出声来,他苍白着脸点点头。
  曹德江脸色越发难看,霍老落水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他也听说过当时情况危险,是有个路过的学子将人给救了下来,但因着霍老那日之后就染上寒疾一病就是月余,后来朝中事情又太多,霍家也不见有意提起此事,他便以为是霍家想要避嫌免得落人口舌未曾多问。
  可谁能想到,这学子居然会摊上舞弊的事情。
  梁广义在旁沉声问:“那次意外,你就被人调换了,住进霍家的那人已是假冒你之人?”
  祝溪俨点头。
  月见在旁说道:“那些人抓了祝溪俨后,便寻了一个身形体态与他一样,容貌也有五六成相似的人,让那人模仿他的笔迹,背诵他的文章,又逼迫他写了一封书信给霍老,以受伤被困为名让霍家派人前往将他们一行接入京城。”
  “祝溪俨和霍老本就只有一面之缘,当时霍老落水场面混乱,见过他容貌的人印象也有些模糊,加上与他同行熟悉他的那几个同窗仆人都已身死,他入了霍家之后,又以受惊为名闭门不出大半个月,等他再出来时,就连霍老也未曾看出那冒牌货非当日救他之人。”
  “后来那人借口病愈出城祭拜友人,将得知他路遇山匪前来探望的家人也以霍家之名接入了京城安置在霍家别院,而那所谓的家人就是真正的祝郎君。”
  曹德江二人听的阴云遍布。
  棠宁也是抿着唇眸色冷沉。
  如果只是寻常徇私舞弊的案子也就算了,可这祝溪俨的事情分明处处都是蹊跷。
  从那些人盯上救了霍老的祝溪俨开始,到后来半路劫持,冒名顶替,再到混入霍家,到今日舞弊,这分明就像是钩织已久的一张大网。
  他们要的不仅仅是送那个假的祝溪俨入仕,更有甚者将霍家和霍老也拉了进来。
  那冒牌货是霍家接进京城的,后来更是住在霍家宅邸,就连真正的祝溪俨也是以霍家名义被秘密带进京城困在霍家别院,一旦东窗事发,霍家必定牵连其中,霍老首当其冲逃脱不掉。
  就算他们瞒天过海过了这一次大考,霍家也已经被他们拖进泥潭里,那冒牌货真才实学比不上真正的祝溪俨,殿试上十之八九会露了马脚。
  霍家并非人人都如霍老那般忠耿,到时候为了保全自身,为了不被牵连,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想方设法帮那冒牌货遮掩,而霍家一旦真这么做了,就等于是亲手将把柄递到旁人手里。
  往后清流如霍家就再难摆脱那些人掌控,只会一步步掉落深渊,最后万劫不复。
  那些人意不在大考,分明是剑指朝堂!
  梁广义身为曾经显赫一时的世家领头人,太过清楚霍家一旦入局会有什么后果,他朝着祝溪俨寒声问道:“你可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祝溪俨摇摇头,看了身旁一眼。
  旁边立刻有人递上了纸笔和磨好的墨,他握笔蘸墨后,有些虚软地在纸上写着。
  “学生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但之前能命令那鸟儿的那人说话是不是江南口音,其他看管我的全都是哑奴,不过我有一次听到假冒我的那个人说话时用的是南齐官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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