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水深火热

  “走路好好走,你颠颠什么?”
  王雁丝叫住跑的飞快的明礼:“在屋里又不是在外面,你要拆屋还是咋的?”
  明礼霎时收住势,吐了吐舌头,慢慢往楼上走。
  “不要吐舌头,翩翩公子谁会这样?仪态、风度半点都没有。”
  “我本就不是啊。”明礼低声辩道。
  “现在不是,以后也要是,明智考学了,你也要好好学,明年跟着下场吧。”
  明礼连声叫苦,“二哥比我读多好久,我再怎么也要晚两年才去考吧。”
  “读书不在年份,有天资又好学的,一年也能下场,你搁这找什么理由,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明礼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上到三楼腾腾诉苦,“咱娘到底怎么了,方才逮着我又一顿好说。”
  王雁珩:“又被说了?这次说你什么?”
  “走路发颠,没有风度仪态。”明礼委屈得不行,“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总说舒服就好。”
  明德安慰他:“算了算了,娘这两日可能心情不好,你看一家子上下,哪个没被说,连先生都不能幸免。映雪姨和寻梅姨最是规矩分明,话又少的,也被找过茬了。”
  “说就说了,每次说到尾,总是说为了我们好结束!整得好像我如果顶嘴就是不知好歹似的。”
  “谁说不是呢。”
  明智:“这么算下来,只有嬷嬷一个幸免的。说不定晚点,嬷嬷也要被说。”
  “不会。不是幸免,是她敬老,狠不下心
  张嘴!你娘是个纸老虎,心里有自有底线,现在不会说,后面更不会。”王雁珩道:“我一时没留意,她这个情况几时开始的。”
  “前日下晌从镇上回来第一个找了我的不是。明明当时阿元和明义、明悦也这么干了,只说我!”
  明礼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突然叫道:“说起来,阿元也没被说过啊,还有两个小的。”
  “真是,好像确实没见着。连我媳妇都被说了两回,她还怀着毛毛呢,平日娘明明最宝贝她的。”
  王雁珩忽地抬头:“你跟你媳妇说过你们父亲的事?”
  “没有啊,事关重大,没你们允许,我怎么敢说。”明德叫冤。
  “这就怪了。”王雁珩看向明智,“你找个时机问问阿元,前日去镇上有发生什么事没有?人不可能无端端突然变性的,肯定有什么原因,她才拿我们撒气。”
  “撒气?”明智不解。
  王雁珩不由笑了笑:“年青人,等你把柳小姐定下,日后相处,你就知道女人撒起气来有多要命。”
  明智微窘,“舅舅你别诓我,阿芜性子娴雅,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你娘是?”王雁珩拍拍他的肩,“你大嫂的性子你觉得好吧,你问问明德,私底下她是怎样的。”
  逐渐语重心长:“做舅舅的教你个道理,私底下不要用常理来揣摩女子的想法,关系越亲密的越是如此。”
  王雁珩嗤了一声:“虽然不大确定,但我
  思来想去,我们这次,大概率是受了你们父亲的牵连。不信你们且等着瞧,等他回来,你娘要是有个好脸,我叫你们一声舅舅!”
  明德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样玩笑不能开。”
  王雁珩睥了他一眼,道:“我的便宜那么好占?这个推算八九不离十!”
  于是几个小的受够了娘的阴阳怪气,全都开始盼着亲爹快点回来,好让怒火转移。
  秦嬷嬷私下擦汗:“活了一把年纪了,这次可算占了次一把年纪的福。”
  只有映雪欣慰道:“刚来那会,总觉得夫人太好说话了,还担心她以后震不住人,哪日回到满京要吃亏。现在才算落了一颗心,就她这个阴阳人的本事,一般的贵人学不来。”
  寻梅笑道:“映雪姐姐这个听着咋不像好话呢。”
  “怎么不是好话?其实我打心底里觉得,人要是想自己活得舒坦,就是不能太体面,该撒泼撒泼,该闹得闹。”
  寻梅赞同:“确实,毕竟有些人干的就不是人事,不撒一下气让对方知道,会蹬鼻子上脸。”
  “所以我们做了什么不是人干的事,夫人突然这样?”映雪冷静发问。
  秦嬷嬷和寻梅俱都一愣。
  “没发现吗,这两日除了嬷嬷,没有一条漏网的。”
  寻梅低头想了想,须臾,脸色有点不好。
  小声道:“我想到一桩。”
  映雪点点头。
  秦嬷嬷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担心还是想笑,半真半假道:“哥儿
  这次要受大罪了。”
  顾行之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星夜抵达。
  在扎帐那边安置好了马匹,按老路子去敲人窗户,满心欢喜等着里面的人开窗迎接,抱一怀软玉温香。
  岂料他在窗口趴了两盏茶,呼出的气要成冰了,窗棱格框框响快让他敲垮,也没人应声,别说开窗了。
  心说,难道是换房了?
  不然这样敲法,觉再鼾也该听到了。
  敲窗她肯定知道会是他才对,没理由半点回应也无。
  又敲了几下,仍然没动静,反而三楼上面王雁珩在屋里道:“别敲了,到三楼来。”
  顾行之脸色一黑,飞身上了三楼。
  没一会,三楼亮起烛火,一身寒气的男人开口不问大舅子好,只顾着媳妇:“阿雁换房了,哪一间?”
  王雁珩嗤之以鼻,“换什么房,她故意不给你开!连声好都没有,还来气人。那你自己继续敲去,别搁这站着。”
  不难听出,大舅子也是一肚子怨气。
  “到底怎么?”
  他连日快马赶路是要抱媳妇的,可不为了跟他打哑迷。
  王雁珩没好气道:“我疑心她知道,我们瞒着她,你身份这件事了,这几日正撒气呢。”
  又说:“我就一直觉着这么干不妥。她是记忆错乱有些事记不得了,又不是傻,以她的聪慧,察觉不过是时间问题。这才多久?”
  “孩子们露马脚了?”
  “不知,几日前开始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别的我不管,你自己做的蠢事,自己
  把人哄好。”
  顾行之冷着脸转身下楼。
  王雁珩在后面不忿道:“你甩什么脸子,你知道我们这几日过的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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