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夏薇来客
夜色降临。
溪水潺潺,虫鸣不断,众人在靠近水源的位置扎营歇息,不时有嬉笑声传来。
营地中心,夏薇神色肃然,正经站定,右手抬起,青葱般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伸的笔直,额头处隐隐有虚汗渗出。
她的身后,沈清歌负手而立,慧眼如炬,寒霜般的面容透着几分严厉。
“你神识纷乱,气海不平,没法将杂乱的神识拧成一股绳的话,就没法以神识御剑。”
沈清歌寒声开口,冷瞳中的厉色令人胆战心惊,施展本就复杂的功法时,更要蒙受一层她的压力,那滋味可不好受。
又一次御剑失败,夏薇却不放弃,眼中涌起一副不服输的倔意,她用力咬牙,铆足了劲,距她十步开外,正躺在地面的一臂长短的小剑忽然颤抖起来。
只是,颤抖只持续了数个呼吸,便彻底平歇下去,再无一丝动静,彻底陷入沉寂。
神识的损耗,可比身体气力的消耗,更令人疲惫不堪,夏薇用力喘息,使劲揉头顶的太阳穴,这才缓过神来。
“在御剑一途上,你还没有入门。你之前誓要练成御剑之法的狠劲到哪去了?再试一次。”
沈清歌的语调中,不含任何感情,严厉督促夏薇练习,夏薇应声而动,又一次抬手掐诀,说什么也要将此法练会。
而在旁边的草地上,李飞蛾美美的躺坐在地,一边享用着酒乡侍女准备的灵力佳肴,一边将夏薇被训话的模样看在眼里,忍不住偷笑出声。
“夏薇妹妹这回可算是惨了,竟然敢跟师尊学功法,学的还是师尊最拿手的御剑功法,看来是要倒霉咯……”
想起师尊以前对自己的严厉教导,还有那不含任何感情的训话,李飞蛾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就连肩上的幽蝶,也蜷起身来,天知道她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如今,见夏薇也体验了一把自己以前的待遇,李飞蛾也生出些许同病相怜之感,但更多的,还是一股幸灾乐祸的喜悦,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夏薇累趴的模样。
只是,夏薇的坚韧,着实有些出乎李飞蛾预料,明明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神识早已疲惫不堪,但她仍不放弃,咬着牙也要继续练习。
花小梅盘膝坐在李飞蛾身旁,见夏薇还在强撑,不免有些担心:“夏薇妹妹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过度催发神识的话,反倒会对她往后不利,严重的话,会留下什么暗伤也说不定……”
一旁,黎霸蹲在地上,掏了掏耳朵:“不用担心,有沈仙师在,夏薇妹妹的情况,她比我们其他人更加清楚,倘若有什么事的话,她会在第一时间制止。”
这时,谢心雨也从琼楼画卷中跳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侍女们新鲜出炉的灵力佳肴。
见夏薇还在练习,她忍不住挠了挠头:“这都多久了,夏薇妹妹怎么还在练习?从我们扎营歇息开始,她就在不断练功,现在都几个时辰了?她到底能练会此功法吗?”
李飞蛾摸了摸下巴:“我看很难。这御剑之法,乃是凝练神识的神修功法,与寻常剑诀压根不同,甚至可以说,完全是两个层面的功法,寻常人找不到其中门道,也许一辈子也没法入门。夏薇妹妹在其他仙法上天赋过人,但在这神修功法上,表现不尽人意也挺正常。”
众人议论纷纷,李飞蛾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说起来,以前我也跟师尊学过御剑,只可惜,我实在没什么天赋,一点也学不进去,最后只能去修炼天修之道的五行功法。”
花小梅也点头:“寻常人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仙道,都该值得庆幸了,像夏薇妹妹这样,每条仙道都能修炼的,相反极为少见……”
谢心雨眨了眨眼,问道:“对了,清歌姐姐修炼御剑多久了?多亏了她不断御剑,才替我们省去不少赶路时间,如今她灵力耗尽,扎营歇息,可还没有恢复多久,又来指导夏薇,她才是最累的吧?”
李飞蛾不确定道:“师尊修炼御剑,大概三十多年吧……我也不清楚。”
“二十九年。”
唯一站着的任长虹缓缓开口,道出了问题的答案,她作为沈清歌的师尊,对此知之甚详:
“说起来,我最初教小清歌神修功法,反倒是为了藏拙,免得我最擅长的剑诀被她学去,谁知道她在此道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就连我也败在了她的御剑之下,往后只能做鬼……”
众人一阵愕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要安慰任长虹,感觉也不太对劲,索性作罢。
任长虹也不在意,对于过去之事早已释然,又道:“不过有一点,小飞蛾倒是说对了,这神修功法,需要非同一般的天资才能修炼。没有才能的人贸然修炼此道,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闻言,谢心雨啊了一声:“这样的话,夏薇妹妹岂不是练不成御剑之法?”
李飞蛾煞有介事道:“想要练成,只怕很难……不过嘛,事情也并不绝对,倘若夏薇妹妹肯下苦功,日日夜夜都像这样练习,说不定真有机会将御剑之法练成。”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场中变故陡生。
见夏薇又一次失败,沈清歌摇了摇头,开口道:“你忘了最初跟我说的话吗?御剑之法的灵力消耗极大,若是只有我一人御剑,当我灵力耗尽时,必须回到地面修整。倘若你也能练成此法,便可与我交替御剑,行进速度提升一倍不止。像你这样不停失败,什么时候才能将此法练成?什么时候才能去见你的师父?”
听沈清歌提起师父的名号,夏薇的娇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心底也涌现出一股无名力量。
“我一定要练成此法,尽早找到师父!”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夏薇又一次掐诀运功。
而这一次,她脑海中似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模样,神识也比往常来的更加坚定,浑身气机凝而不散,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连沈清歌,也看出了夏薇身上的异样,严厉的寒眸中第一次显出几分异色。
只听噌的一声,小剑腾空而起,悬立于半空之中,而那也意味着,夏薇在御剑一途上终于是入门了!
见此情形,周遭家人惊呼连连,纷纷站起身来,李飞蛾更是张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她尝试数年都不得其道的御剑之法,夏薇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顺利入门了?
“快看,夏薇练成了!”黎霸惊呼道。
“我就知道夏薇妹妹一定可以!”花小梅露齿一笑。
“该说是天赋神通的帮助吗……不,应该多亏夏薇自己的努力。”李飞蛾满心感慨,倘若夏薇在修炼时漫不经心,像她一样找机会偷懒,就算有着冠绝于世的天赋神通,也没法这么轻易将御剑之法练成。
凝望着半空的小剑,沈清歌冰冷的面容终于缓和下去,露出几分笑容,当中既有与家人相处时的放松,也有对夏薇取得进展而感到的喜悦,她柔声开口:
“不错……神识不同于肉身力量,你的神识还很虚弱,但只要继续修炼下去,就会越来越强,到了最后,也能像我一样,御动供众人站立的大型飞剑。”
夏薇莞尔一笑,并未因取得的进展骄傲自满,转而对着身前的沈清歌恭敬一拜:“多亏清歌姐姐悉心教导,我才能将此法练成,这份功劳,应该属于清歌姐姐才对。”
沈清歌看了她一眼:“你不怪我刚刚态度十分严厉吗?换成蛾儿在这,只怕又要开始抱怨了……”
一说到自己的徒儿,沈清歌忍不住扶额,倘若徒儿能像夏薇这般,也能让她少操点心。
夏薇轻轻掩嘴,发出银铃般的轻笑,令人如沐春风:“清歌姐姐的好意,我自然明白。平日里,清歌姐姐外表冰冷,内心却十分温柔,也只有在督促我修炼功法的时候,才会露出最严厉的那一面,而这也是为了我好。飞蛾姐姐虽然嘴上抱怨,但心里也是明白的,同样对您十分尊敬。”
沈清歌嘴角上扬,又瞥了眼一旁的徒儿,笑道:“她刚刚还在那边说风凉话呢,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你便将御剑之法练成,当真令人惊讶……”
沈清歌话音未落,夏薇神识一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面色一变,猛地将头抬起,凝重虚空某处:“小心!有鬼藏在那里!”
仿佛是印证夏薇所言,虚空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咦,动静虽小,却没能瞒过夏薇的感知。
“何方鬼魅在此作祟?现出身形!”
夏薇发出一声娇呵,顺势运功,小剑应她呼唤,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冷光,煞是惊人。
就连沈清歌,也被夏薇突然的动作惊到,只是,在望见飞剑勾勒出的剑芒时,仍在心中暗暗称奇,夏薇才刚学会御剑之法,就已经能够将其运用到实战当中,看上去还有模有样的,若是再给她多点时间,她必在此道上大有所为。
只是,接下来的情形,却让沈清歌高兴不起来了,只得以一副严峻的模样面对。
却见划破长空的飞剑,在来到空中的某一位置时,忽然整个消失不见,连带着一丝痕迹也没有残留,除了溅起些许涟漪外,空间很快平静下去,周遭寂静的就好像出鬼了一样。
“怎么会……”细细感知,仍旧没有任何异样,此情此景,也令沈清歌面色一凝,对众人道,“各位小心,就连我也感知不到暗中潜藏的鬼魅,若不是夏薇提醒,我们仍旧蒙在鼓里,来者只怕非同一般。”
有了沈清歌的提醒,众人不敢怠慢,原先的嬉闹声戛然而止,每个人都换上了严肃的面容。
众人戒备之际,虚空中,很快便浮现出一阵女子轻语:
“咦,你尚未成仙,竟然能觉察到我们的气息,倒是很不一般。我还以为藏的很好,不会被发现呢。”
“那阵声音?难道是……”
耳边传来熟悉的语调,沈清歌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松了口气,确信声音的主人,对众人并无恶意。
不光是她,李飞蛾和任长虹,也听出了来者是谁,但两人的脸色天差地别,李飞蛾一脸欣喜,欢迎那位远道而来者,任长虹却阴晴不定,不明白那人来这里干嘛。
很快,半空中便传来动静,沉暗的夜幕泛起如水似的涟漪,素手一揭,夜空像是一张巨大的幕布被生生掀开,阴气狂涌,露出悬立半空的两位女鬼身形。
其中一鬼身着淡蓝长裙,下颚尖细,眼眸含笑,双指间夹着刚刚的飞剑,另外一鬼头发凌乱,睡眼半睁,好似还没睡醒一般。
“鬼仙……而且还是两位!”
将两鬼的模样看在眼里,夏薇面色一凝,她们立于半空,却没有一丝一毫灵力涌动,毫无疑问,那是仙元的功效。
眼前这模样各异的二鬼,竟然是两位鬼仙,看样子境界还不低!这一情形,也令夏薇暗暗握拳,做好了战斗准备。
从二鬼潜藏暗处,压根不显露任何气息的举动来看,此二者显然来者不善,正密谋使坏,接下来搞不好是一场硬仗。
想到这,夏薇猛吸口气,灵力周天不断流转,清丽的双眸变得越来越亮,隐隐有着压抑不住的紫光透出,待到最后,更是如两颗炽烈旋转的星辰,当中孕育着毁灭万物的魔光。
“等等……夏薇,她们不是敌人。”
见夏薇作势欲战,沈清歌连忙上前将夏薇拉住。
闻言,夏薇愣了愣,也不疑有它,便散去了双眸中的魔光,问道:“清歌姐姐认识那两位鬼仙吗?”
沈清歌缓缓点头:“岂止是认识……她们都是我派中祖师,我见了都得行礼。笑的那位名为苏妙,仙号为妙柔仙子,脸色憔悴的那位是药音仙子。”
在沈清歌介绍之下,夏薇也向着两位鬼仙投去了好奇的眼神,这么说来,两人的确不是敌人,也不知道她们为何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