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怜惜
苏爸苏妈已经去探视过病人，苏杭知道徐母住在哪。
但为了保险，或者说是串供需要，快到医院时，苏杭还是给徐行之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住徐行之很明显松了一口气，极快地说：“我下来接你。”
苏杭车到医院门口，他人已经等在那了。
“车再往里开点。”徐行之上了车，指导她停好后，也没急着下车，而是说起了徐母的病。
“这回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
徐行之开口就让苏杭有点懵，不知道怎么个委屈法，就看向他。
徐行之瞧着很有些抱歉的样子，也有几分的欲言又止，最后他声音低沉地解释：“我妈这回会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搬家那天，她看到了李辞，也就是我国外的女朋友给我打的电话，她很生气，然后……”他说着转头看向苏杭，“她希望我们能尽快结婚，我想你……暂时先答应她，可以么？”
苏杭：……
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老娘还是很厉害的，果然徐母的病有内情。
就是苏妈的脑洞还不够大，她老人家想破脑袋大概也想不出女儿和徐行之的恋爱有猫腻。
车内冷气开得大了些，风呼呼吹在苏杭身上，有点冷。
她揉了揉冰凉的胳膊，眉头微微皱起来：“暂时答应，暂时的话，后面还能反悔吗？还有，”她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他，“你刚说你国外的女朋友，意思是，你有女朋友，只是在国外，那她能受得了你要和我结婚的消息吗？”
徐行之的脸色很冷，他抿了抿唇，过了会才说：“我和她其实已经分手了。”
已经分手了，但她还是会给他打电话，而他提起她时的第一用语是“我国外的女朋友”，而不是“国外的前女朋友”。
当然，这和苏杭没什么关系，他说分了，她就信，至于后续女方受不受得了，不在她考虑的范围。
她点点头，再次问：“那我要是暂时答应了你妈妈结婚的要求，后面可以反悔不结么？”
徐行之不说话了。
看那意思，大概率是反悔不了了。
苏杭无语，她提醒徐行之：“我们的借款合同上，约定的只是我做你的假女朋友，不是假妻子，你还记得的吧？”
徐行之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
“那就好。”苏杭语气严肃，陈明立场，“只是假装一下女朋友，你想怎么样我都配合你，但是结婚真的不行。”怕大债主觉得自己语气太硬，她又软软的特别有诚意地解释，“就算我只是暂时答应结婚，后面反悔，但反悔前，你父母包括我父母是不是都要做准备？他们辛辛苦苦给我们操持，费半天力气，最后告诉他们这婚我们不结了……代入想一想，我觉得有点……不大好。”
岂止是不大好，她甚至是觉得缺德。
尤其是她父母都是普通工薪族，他们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一旦她说要结婚，不管他们欢不欢喜，最终他们都肯定要倾尽所有来为她准备。
然后准备了一场寂寞……是想他们死吗？
徐行之被她这么一说，大概也想明白了：“对不起，是我考虑失当，你说的是对的。只不过等会进去后，我可能会对你有点冒犯，那个，你会介意吗？”
“……比如说？”
“比如说，我会牵你的手，还有必要的时候可能会有拥抱……这些，可以吗？”
苏杭：……
她看向徐行之。停车场里灯光昏暗，但是她的车灯还开着，所以她还是能看清他此刻的样子。
憔悴、疲惫，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丧。
却依旧不掩清俊，甚至他的皮相因为那点子颓丧而少了几分冷淡的疏离，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也让人多了几分怜惜。
至少，当徐行之神情冷淡地看着她和她说话时，苏杭心里对他的美貌就毫无波动，那种感觉更像是在看一个纸片人，或者说是在看一个和她生活没什么相关的人，他俊任他俊，他美任他美，她觉得好看就多看一眼，完事。
然，现在的他，神情痛苦，眼神挣扎，纸片人有了情绪，那个和她原本没什么相关的人看向她时有了祈求……
苏杭下意识捂了捂胸口，收回目光，声音倏地冷淡了许多。
她轻声说：“徐行之，你真的……给我出了个很大的难题呢。”
若更早一点，那五百万没有用，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将钱退回给他，穷就穷吧，破产就破产吧，大不了再想办法。
可现在，那五百万让曹磊差不多都快花完了，她甩不出那笔钱，所以，她只能面对。
徐行之不知道懂没懂她的点，车厢里，他的声音也很轻：“对不起。”
苏杭叹了口气，又笑一笑：“算啦，谁让我借了你那么大一笔钱呢？走吧，先去看你妈妈吧。”
两人提了东西上去病房，徐行之走在前面，苏杭跟在后面。
门开后，徐行之先叫了声“爸妈、舅舅舅妈”，而后微微侧转身体，看着苏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进去，“苏杭来了。”
老实说，苏杭的外形还是足够优越的，她身高一米六五，不算高，但在南方也不算矮了，加之五官清丽，笑容明媚，是属于只站在那，就很容易得人好感的人。
被徐行之拉着时，她手指微微一绻，很快又舒展开，由着他将自己带进去。
然后笑容轻软地跟着打招呼：“叔叔阿姨……舅舅舅妈，你们好。”
叫舅舅舅妈的时候她感觉有点羞耻，可她又不好连着叫两声叔叔阿姨，只能跟了徐行之的叫法。
徐行之妈妈靠坐在病床上，另三人分坐在病床两边。
看到苏杭，几人都露出笑意，甚至徐父带头，他们还都站了起来。
“苏杭来了。”徐父很热情，当即关怀道，“坐车辛苦了吧？”还很豪气地说，“你们那边的路应该也快要修好了，行之问过你爸妈，说你有驾照，所以他给你看了辆车，这两天有空你们就再一起去看看，喜欢的话下次就自己开车来回，也方便些。”
苏杭：……
才来呢，不必要这么大方的啊。
她僵着脸，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了，那边山路太多我不敢开车，不用给我买车的。”而后赶紧跳过这个话题，看向床上的苏母，“阿姨你还好吧？”
顺便甩开徐行之的手，走去了病床前。
说徐行之憔悴，其实徐母也是不遑多让，前几天苏杭和她视频时，她脸色红润，看起来健康得很。
而今躺在病床上的徐母瞧着瘦了好多，整个人干干的，无力又无神。
她冲苏杭露出一点哀笑，用气声叫她：“杭杭。”
苏杭看着有些心酸，情不自禁俯下身握住她的手：“阿姨你要好好养病呀，我还等着路通了，邀请你去南山界玩呢。到时候我带你去爬山，去摘野花，去钓鱼，你不是喜欢听民俗故事吗？村里有几个奶奶可会讲了呢，我害怕听那些，但有你陪着，我肯定不怕的。”
徐母眼里眼泪落下来，她微微偏了偏头，看向丈夫，费力地说：“我想，和杭杭，说话。”
这是想和苏杭单独说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