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苍耳归家(二)
程立德和田子黎两个一人拉着女儿的一只手，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抹眼泪，“孩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老天爷给了他们好运让他们一家三口在异世重逢，可偏偏将这个时间往后推了整整十八年。
只要想到这么长的时间里，女儿都是一个人在努力生存求活，他们心里就没法不难过。
程怀逢上前劝慰道：“爹、娘，外面冷，还是让妹妹赶紧进屋去吧！”
程立德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点了点头道：“是……怀逢说得对，怀葭，咱们一起回家去。”
苍耳冲程怀逢和莫思忧笑了笑，开口喊了一声，“哥哥、嫂子。”
程怀逢的眼眶倏地转红了，他有些掩饰地别开了视线。
这还是妹妹第一次叫他哥哥呢！
可真好听。
倒是莫思忧亲亲热热地拉住了苍耳的手，“妹妹，嫂子可把你给盼回来了！”
比起程怀薇那样不接地气的人，她可太喜欢这位说话直白又有趣的妹妹了。
程怀遇也悄悄地凑了过来，他乖巧地喊了一声，“姐姐。”
苍耳摸了摸他的脑袋，喊了一声“乖”，已经十五岁的程怀遇顿时笑成了三岁的小孩子。
程若望招呼赵云稷一起进屋，“殿下勿怪，老臣的孙女多年没有归家……难免有些失态了。”
赵云稷笑了，“老国公言重了，师妹在云来书院受教多年，此次归京回家，孤心里也……十分欢喜。”
程若望怔住。
师妹？
这是哪门子的称呼？之前并没有商议过这个啊！
但他是久经世故的老人了，反应足够敏捷，闻言十分迅速地接话道：“说起来怀葭这孩子，当年一出生就十分体弱，若不是受到高人指点将她送到了白石山，她恐怕不能长得像如今这样康健……这些年辛苦殿下的外祖父莫老先生照顾了，改天老臣一定会备重礼登莫家的门，亲自向他表达心底的感激。”
程立德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原来这事儿……还可以美化成这样的版本？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殿下此举的用意显然是想尽量减少怀葭身上的争议，这份情他自然要领。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怀葭继续在京城开店，她寻味居店主的身份迟早就会暴露出来，到那个时候，又该如何解释程家的姑娘回京来不直接回府，却要隐姓埋名开饭馆呢？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程立德干脆不为难自己了。
反正殿下愿意出面，那这种棘手的事儿就交给他来处理吧！
赵云稷看着程若望，他的脸上盈满了笑意，“孤昨天去看望外祖父，他老人家还说想和您一起喝酒下棋呢！您若是去了，他肯定特别开心。”
围观的众人在心里捋着这几层关系。
也就是说……程家这位从来没有露过面的姑娘，是在太子殿下的外祖父莫老先生身边长大的，那想来学识和修养都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太子殿下管她叫师妹，还亲自送她回家来，看来两人之间的交情很不错嘛！
外面实在太冷了，程若望再次招呼赵云稷一起进屋，“殿下，咱们一起进屋说话吧！”
赵云稷笑着拒绝了，“今日是老国公一家团圆的日子，孤就不打扰了，找时间再专程上门来拜访。”
他还得回宫去压着父皇，让他将赐婚的圣旨稍稍往后推迟一会儿，至少别打扰了怀葭归家这一重要的时刻。
程若望也不客套，他摸着胡子笑道：“那老臣就不挽留殿下了……怀葭久未归家，我得先带着她去给老祖宗们上一支香。”
赵云稷笑了笑，他又跟程立德他们打了声招呼，这才将缓缓走向了苍耳。
苍耳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放心。”
放心，我能应付得了，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赵云稷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他压低声音道：“我到中午再过来。”
苍耳噗嗤一声笑了。
还不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说得那样贴心明理……她还以为他至少能忍到明天呢！
结果他说中午再过来……那要不你干脆别走了吧？
赵云稷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中午过来……程叔肯定不好意思赶他走，那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未来岳家蹭一顿饭嘛！
苍耳伸手推了推他，“快走吧！我们真得进去了……”
祖父年纪大了，大嫂又怀着身孕，他们总不能一直在门口站着。
再说虽然她心里知道赵云稷故意将她回家的声势造大的用意，但一直被一群人围观着，她心里也怪不自在的。
赵云稷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直到他上了马车，还对着苍耳又强调了一句，“我一会儿再过来。”
苍耳对他的表现有些不忍直视，“走吧走吧！”
程立德也有些看不下去，他过来拉住了苍耳的手，“怀葭，走了，回家了。”
程若望倒没有不高兴的地方，他看着太子殿下的车架终于慢吞吞地离开了，这才朝众人拱了拱手，“今日虞国公府大喜，老夫的嫡长孙女在外游学了十几年，现在终于归家了，各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一会儿可以去门房那里领些喜糖喜果分给孩子们吃。”
有这种好事情，大家自然高兴，几个年纪大一点的人纷纷开口道：“恭喜老国公一家团圆。”
程若望笑得合不拢嘴，“多谢多谢，一会儿多去领些糖吃。”
一直到程家大大小小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二门处，才有人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刚才老国公说……这是他的嫡长孙女？”
“是啊！我刚才听着就觉得十分怪异，他的嫡长孙女不是程大姑娘吗？”
“对了……今天这样的日子，程大姑娘怎么没有出现呢？她不用来迎接自己的姊妹归家吗？”
有一个人悄悄压低声音道：“何止呢？昨晚上我回来得晚……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虞国公府连夜出来了好几辆很不起眼的马车，里面坐的不知道是谁，但隐隐约约听起来有哭声，我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马车去哪个方向的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连夜离开了京城。”
他旁边的人有些深思，“看来，虞国公府肯定是出事了，但观老国公今日的神情，应该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另外一个年纪大一些的人接话道：“咳，要我说，想那么多做什么……不管虞国公府出了什么事儿，就太子殿下今天亲自送程家姑娘回来的举动，想来虞国公府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
更别提传言中性情十分严苛的太子殿下，今日对着程家姑娘那痴缠的模样，简直让人有些没眼看。
但这句话就没人敢明着说出口了。
毕竟议论储君这种大不敬的行为，他们是没胆子做的。
不过不敢说不代表不敢想，是人心里就有一杆属于自己的称。
这一刻，他们心里的念头出奇的一致。
这么看起来的话，这位新上任的程家姑娘，说不定是一个有大造化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