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应该给他一个交代

  没有再和那僧人对视,因为和他看久了,我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他是慈眉善目的,可他身上的气息太过死寂通透,老龚一样不喜欢他,脑袋一直在床榻上滚来滚去。
  我其实已经很疲倦了,不知道多久没睡觉,索性躺上床,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被敲门声喊醒的时候,天才刚刚蒙蒙亮,能瞧见通红的云彩,初阳呼之欲出。
  去开了门,我爸妈便在门口,两人换了一身衣服,应该是那僧人帮忙取来的,除了他们都过于营养不良,体型干瘦,其他地方都和正常人无异了。
  我内心是温馨的,喊了爸妈后,他们两人同样温和微笑,我妈更是来牵着我的手,说什么都不松开。
  出了这旅馆,才瞧见旁侧那白顶房子,昨夜太暗,视觉差让人觉得,两栋房子并联着,实际上中间还隔着一条小道。
  几辆车正停在那白顶房子前头,后备箱开着,里头是一个两个并联的台子,有裹尸袋放在上边儿。
  几个人正在抬尸体进白房子里,旁边儿还有僧侣穿着的人,静静的等候。
  停尸房?
  好像没那么简单。
  在路边占了一夜的那僧人,正在当中一辆车旁,同司机说着话,那司机分外虔诚,一直双手合十,不停的点头。
  “阿贡喇嘛和其余天葬师不同,正常天葬尸不需要喇嘛来做的,可他却亦然投入了身心入内,使得那些亡魂能直达天梯。”我爸总算开口了。
  于我来说,这些细节我不懂,只能是听着。
  “黑城寺的寺众同佛院是死敌,多年来佛院逐渐趋于净化,和他们早已分离成不同的传承,搭载选择天葬尸身的灵车,黑城寺不敢染指,阿贡喇嘛安排很妥当,若是他日回到佛寺,我们一家人要好好的来感谢他。”我爸再道。
  “好。”我回答。
  再过了十几分钟,所有尸体都被送进了那白顶房子。
  阿贡喇嘛朝着我们招了招手,我们一家三口才走过去。
  司机用蹩脚的普通话喊我们上车,脸上的笑容十分浓郁。
  我爸妈先上去,随后阿贡喇嘛伸手,居然握住了我的手。
  他腔调怪异,说了几个字,便塞给我一样东西。
  那是一卷布,质感像是人皮。
  手微微颤了一下,不过,我接住了。
  阿贡喇嘛再度笑了笑,冲着我躬身弯腰,这让我略有不自然,立即躬了回去。他转过身,却朝着远处走去。
  随后我上了车,我爸妈并排依靠着车壁坐着,我不好坐在那拉尸体的台子上,就靠坐在他们身旁。
  司机上车后,一路驱车下山,路途自然颠簸不断。
  车内弥漫着一股尸臭味,不停的萦绕着身体。
  我们并未经过达县,应该是从另外的方向远离了。
  这期间并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当车停下来后,司机打开了后备箱,下车后才瞧见,眼前完全没有草原,只有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周遭是高耸如云的山峦,白雾在山腰,以及水面上弥漫着。
  我爸和那司机交谈几句,相互问候后,司机驱车离开。
  “这里安全了。”我爸微嘘一口气,他脸上总算浮现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我妈则还是紧握着我的手。
  “秦先生还好吗?”忽然,我爸问了一句:“呵呵,我以为你和你妈妈说过,问她,她倒是一无所知。”
  我怔住,且沉默了。
  我妈的脸色,则变得稍稍复杂。
  片刻后,我平复了情绪,说了老秦头已死的事情。
  我爸顿怔住,他眼中带着一股悲哀,还有浓郁的憾色。
  “老秦头……你难道不该称呼他为……”
  话语间,我爸瞳孔微微一缩,他目光盯着我的腰间。
  “显神……好像,有很多地方,和秦先生所言,所安排……不太一样啊!?”他的音调逐渐拔高,疑惑浓郁到了极点。
  我吐了口浊气,说:“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
  其实我爸的反应,侧证了我一个推断,就是他们留下我的缘由,和老秦头要培养我有关,当然,这和罗家不会待见我,一样有直接的关系。
  我示意我爸,先继续往有人烟的方向走,便于我们坐车再离开这地方,步行的同时,我基本上事无巨细,讲了这十年来发生的一切。
  听到孙家对我的态度以及行为,还有孙大海,孙卓死的时候,我妈眼眶噙满了泪,她道:“果然,并非一条血脉,便是白眼狼。”
  她解释后我才得知,因为顾家只有女子,怎么都没生出来男丁,甚至除她之后的女儿,全都莫名夭折了,所以当时她爸妈,便从其他堂兄妹家过继了孙大海,孙大海便算是我舅舅了。
  顾家其实给孙大海改过姓氏,可当顾家老两口逐渐衰老,身体力不从心后,孙大海正值年轻,又将名字改了回去。
  所谓娘舅亲,骨肉亲,这句话在孙大海那里,就是一个谎言。
  只不过,骗了年幼时候的我。
  我爸沉默了许久,才说:“我求剥尸物,秦先生所求,是德高望重的道士尸身,他的确如你所想那样,不止一次窥探着登天的隐秘,他始终觉得自己执念太重,导致欲念太重,觉得自己很难登天,想着借用尸身养穴,高天道,的确是他想要的,只是我拿回来的,只有半截指头,达不到他的需求,再加上酉阳居的翻脸,总认为我们得手了,不得已之下,我们只能分散。”
  “秦先生,不能暴尸荒野,常年风吹日晒,成何体统?”
  “显神,还有一些事情,是你必须要做的,那齐莜莜……”
  我爸刚说到这儿,我妈便瞥了他一眼,本身温和的眼神,明显带上了一丝责怪和哀怨。
  其实我妈也很坚韧,在怪自己男人的时候,这种眼神不奇怪。
  齐莜莜这三个字,让我心头微凛……
  可我爸偏偏顿住,默了片刻说:“或许,最应该先做的事情,是给你那亦兄亦父亦师的大师兄一个交代,我和你妈,确实是做了很多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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