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她,也是罪人
第311章 她,也是罪人
深夜。
城市花园小区里。
“大少爷,床我已经铺好了,你放心,里面的一切用品都是全新的。”
刘妈对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郑邵元说,“你可以进屋休息了。”
郑邵元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眼底有些嫌弃,但还是沉着脸起身走了进去。
见他入了房间,刘妈连忙又转身走向一旁的郑之卉,“小姐,你的房间我也收拾好了,一会我给你点上香薰,你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
刘妈话还没有说完,主卧那边就传来了“哗啦”一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郑之卉和刘妈皆是一愣,随后二人快步走进郑邵元的房间。
只见房中一个茶杯摔碎在地,碎片四周还有茶叶和冒着丝丝热气的茶。
而郑邵元则捂着右手,一脸疼痛的表情站在一旁。
“哥,你怎么了?”
郑之卉赶紧走近他,拿起他的手一看,手指被热茶烫红了。
郑邵元怒瞪着刘妈,训斥,“给我泡这么烫的茶,你是想烫死我吗。”
刘妈这才想起来,她刚刚忘记提醒郑邵元茶是刚泡的。
“对不起大少爷,是我的错,我这就给你拿烫伤膏……”
“不用。”郑邵元对她吼,“滚出去。”
看见他的恶劣态度,郑之卉顿时皱眉,“哥,你怎么能这样跟刘妈说话。”
“你现在已经不是郑家大少爷了,刘妈也不再是我们家的保姆。人家刘妈愿意收留我们住在这已经很不错了,你能不能对人家客气些。”
郑家的案件中,郑之卉兄妹虽然没被扯扯在案,但——
郑氏企业违法洗黑钱和各种非法收入,郑建祥以及其直属亲人的所有财产全部被追回,就连郑家大宅也被封了。
佣人遣散,郑之卉兄妹离开郑宅的时候,也只被允许带走一些衣物而已。
身无分文的两人无处可去,刘妈到底是心疼二人,便把他们请到此处落脚。
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听见郑之卉的话,郑邵元恼羞成怒,一把甩开郑之卉的手,“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如今还得看一个佣人的脸色过日子?”
“你在说什么呢。”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更何况是短时间内一无所有?
郑邵元这个郑家大少爷一向生活骄奢惯了,一下子从云端跌落泥潭,郑之卉知道他肯定难以接受,看着这几天明显瘦了又憔悴了的哥哥,她终究是不忍心,口气也软了下来。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已经这样了,就不能再按曾经的少爷小姐的标准过活了,再说,我们现在最主要要做的事情是想办法看能不能帮爸爸,而不是在意这些小事小节,不是吗。”
虽然罪有应得,虽然应当赎罪,但身为人子女,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身陷牢狱而置之不理,郑之卉没想过让父亲逃离罪责,只希望……
哪怕是争取到一个无期徒刑,也总比死刑好。
郑邵元胸膛上下起伏着,沉默一会后,他忽然拿起桌面的手机抬步走出房间。
郑之卉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地追了上去,“哥,你这是干嘛?”
“你不是说现在最主要是解决爸的事情吗。”郑邵元走到大门,猛地打开门,“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郑之卉看着他气冲冲的样子,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赶紧上前拽住他,“哥,你别乱来。”
郑邵元转头看着她,黑着脸,“我只是去找找可以利用的关系,你以为我去干嘛?”
“可是……”可是现在已经夜深了。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郑邵元已经踏出门,“砰”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郑之卉僵着身子愣在原地。
“小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身后传来刘妈歉意的声音。
郑之卉回神,转过身,“刘妈,这不关你的事,我哥他性子就是这样,你别跟他计较。”
“我还得感谢你愿意收留我们呢。”郑之卉说,“你放心,等我和我哥找到住处,我们就会搬出去的。”
“小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刘妈说,“这房子本来就是你买给我的,如果你们不嫌弃,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就好了。”
这个房子是两年前刘妈生日,郑之卉送她的生日礼物。
一年前刘妈儿子结婚,刘妈本来想把房子给儿子当婚房的,郑之卉知道后,又送了另外一套房子给她儿子做婚房。
她说这套房子是留给刘妈以后养老的。
刘妈常年住在郑宅,所以房子是全新的,至今没有人住过。
都说从小陪伴的保姆能当半个亲人,尤其郑之卉年幼丧母,对悉心照顾爱护自己的保姆多少是有些类似于对母亲的感情倾注,而刘妈对她也是发自肺腑的关爱。
所以看到她落难,刘妈心里无比心疼。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难以接受的困境,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又何尝不是要承受这一切遭遇?
“小姐,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刘妈安慰道,“大少爷一会忙完了就会回来的了。”
郑之卉点点头,回了刘妈给她准备的房间。
这个房子是三房两厅的户型。
郑之卉当时买的时候挑的是整个小区户型和位置最好的,所以除去郑邵元住的那个主卧,其余两个房间的景观和方位也都是很好的。
郑之卉和刘妈一人一间。
虽然不比郑宅豪华高奢,但房间也是干净舒适的。
然而郑之卉躺在床上,却跟之前的每一个晚上一样,根本无法入眠。
父亲锒铛入狱,没有一个儿女会不心疼担忧的,哪怕……明知父亲做了错事,哪怕他确实该接受制裁。
外面人人都可以批判,唾骂郑建祥,但郑之卉却不可以,也没资格。
因为,她多年来的优质生活都是那些不正当的钱养着的,她,也是罪人。
想到自己如今的这般处境,家遭变故的各种心酸和痛苦,郑之卉不免想起了曾经在郑家大门外那个狼狈又崩溃的少年。
她越发能体会和理解章伯轩当时的那种痛苦了。
越是理解,对他的罪恶感就越深。
哪怕,郑家已经遭到惩罚和报应了,可欠章家的,她还是感到心中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