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刚刚才经历过山匪的陈幼筠,遍体生寒,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陈幼筠大脑飞速运作着,想着对策。
  男人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火堆。
  陈幼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火堆上的锅里还有米饭,顺风飘来一阵阵的香味。
  正要问问他是不是饿了,想要吃饭,她们可以给他,只要他离开这!
  那男人往前走了几步。
  吓得章云娘和银杏一把扯过陈幼筠,后退几步。
  “站住!你再往前,我就对你不客气了!”陈幼筠把章云娘和银杏拦在身后,对那高大男人急声厉色的喝道。
  说完,陈幼筠拿燃烧的柴火指着他。
  火光猝然照亮他的脸,满脸的胡子,像杂草一般。
  他背上背的东西,动了一动,发出哼声。
  陈幼筠拿不准那到底是动物还是人。
  “把刀放下!!”陈幼筠拿着柴火,上前一步。
  高大男人的目光依次划过陈幼筠和章云娘、银杏,还有在一旁吃草的驴子、车辆。
  “砰”的一声,他丢下刀。
  陈幼筠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把刀踢远。
  “说吧!什么事?”陈幼筠示意银杏去将刀捡起来,看好。
  转头对他说到。
  那高个男人将背上背的东西,小心的放下来,打横抱着,走上前来。
  借着火光,陈幼筠发现他怀中抱的发现竟然是个人!
  看身形是个女人,只是脸被头发挡着,看不出年纪。
  “这是我的妻子,生了重病,能不能....请你们救救她!”男人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声音沙哑。
  “救人要找大夫,我们都不懂医,如何能救她!”陈幼筠断然拒绝。
  “这儿离城里太远,等我背着她走到城里,她也没命了!”
  “她,怎么了?”
  “她生了孩子后,受了寒,一直高热不退......”
  陈幼筠迟疑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她转头看向母亲。
  章云娘点点头:“救人要紧!”
  “银杏,看着他!他要是乱动,就拿火烧他!”陈幼筠将燃烧的柴火交给银杏拿着。
  陈幼筠让章云娘去拿了一床被子下来。
  又将火堆移到一旁,将灰烬清理干净。
  从车上取下挡雨的油布铺在地上,将被子放在上面铺好。
  陈幼筠收拾好后,让母亲站远一点。
  示意那个男人将妻子放在被子上面。
  将妻子放下后,高个男人后退几步,示意着陈幼筠放心。
  陈幼筠蹲下来拨开女人的头发,看她满脸通红,摸了摸额头,滚烫的,呼吸也很急促。
  陈幼筠看向母亲:“娘,她是在发烧!”
  章云娘听了赶紧走过来。
  陈幼筠对着高大男人警告着说:“我相信你一次!我们想办法救她,但是你不要轻举妄动!”
  男人的眼睛从妻子身上收回来,看着陈幼筠点点头,眼睛里面满是悲伤。
  陈幼筠一怔,说:“前面有条小河,你去打点水来。”
  男人接过水桶,朝陈幼筠指的方向走去。
  陈幼筠爬上马车,将里面的东西翻了个低朝天。
  银杏在一旁问:“姑娘,你在找什么?”
  “找到了!”陈幼筠欢呼着。
  “这是什么?”银杏看着陈幼筠手里的包裹。
  陈幼筠从车上蹦下来。
  “这是我在杭城的时候,买的药!我看到药铺前面排着长队,想着我们路途中说不定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去买了一些路上可能用到的成药!”
  说着,陈幼筠坐在那女人旁边,将包裹打开来。
  一样样看着瓶子上面的签子。
  “就是这个!”陈幼筠找到了一瓶至宝丹。
  “银杏,你扶她起来。”
  陈幼筠倒了三粒至宝丹出来,章云娘捏着女人的脸,将嘴巴张开。
  陈幼筠将药丸喂进女人的嘴里,让她含化。
  高大男人提了一桶溪水回来。
  章云娘拿了手帕打湿绞干,敷在女人的额头上。
  等帕子不冰了,再投到桶里浸湿。
  如此反复几次,药也起了效。
  女人的呼吸平稳下来,脸上红色渐渐退了。
  高个男人守在旁边一直握着妻子的手,不时的给她掖掖被角。
  看见妻子身上出了汗,烧渐渐退了,高个男人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他站起来,抱拳对着陈幼筠几人行了一礼。
  郑重说道:“大恩不言谢!你们救了我妻子的命,以后但有差遣,在所不辞!”
  章云娘几人连连避让。
  银杏将饭和馒头重新热了,给章云娘、陈幼筠各盛了一碗后,又递给高个男人一碗。
  陈幼筠几人刚吃了几口,那男人风卷残云般将一碗饭吃完,对着银杏说:“再来一碗!”
  银杏愣了一下,将锅一起端了递给他。
  那高个男人也不客气,直接盛到碗里大口吃起来。
  陈幼筠和银杏、章云娘对视一眼,这人也太能吃了吧!
  吃完了饭,章云娘洗了锅,重新架锅煮水下米。
  等粥煮好银杏盛了一碗,章云娘扶起女人喊醒她,将粥喂给她吃。
  等一碗热粥下肚,女人脸色活泛起来,人也清醒起来。
  靠在丈夫怀里,女人感激的看着章云娘几人。
  “多谢你们…救了我…”女人断断续续的说着。
  陈幼筠看着她,像是重病未愈的样子。
  “你们从哪来?要到哪去?怎么孤身走山路,连你娘子也是一身的病!”
  陈幼筠问着高个男人。
  好一会儿,那高个男人才开口说:“我叫林昆,这是我妻子高氏,我们…我们…”
  “哎!”
  林昆掩面长叹了一声。
  满脸痛苦的说:“我们夫妻是沐阳县人,我在沐阳县衙任仓大使,负责看管县衙仓库。”
  “…上月十八,县令因贪污被下狱,没多久就死在狱中,县丞被牵连进去一同被查,还没有过堂也死在了狱中,上面说他们是畏罪自尽…
  “我看管仓库被人构陷监守自盗,我只能连夜出逃…”
  “她怀胎八月,我一走了之,她怎么办?家中无长辈在堂,她双亲过世,我不能留她一人在家…”
  “走投无路之下,我只能带着她一起走,谁知沿路县乡镇各处都有图影画像缉捕我…”
  “无奈之下,我决定投奔邵店镇亲姐家,谁知到了地方,发现姐姐家外有人蹲守,惊慌之下被人追赶,我们夫妻好容易摆脱追兵。”
  “我们二人不敢再走大路,只能翻越山林,谁知妻子连日奔波兼惊吓过度之下,居然早产了。”
  林昆声音沙哑着说到此处,高氏跟着泪水涟涟。
  章云娘和银杏悄悄的擦拭着眼泪。
  “这是我们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本该千娇万宠着养大,谁知生在我们夫妻逃难路上…”
  “万幸,孩子平安…我们夫妻高兴急了!可是高氏刚刚产子,奶水不足,我们只能到镇上去买吃的,谁知被人发现报了衙门,一路被人追着,我们为了逃脱追捕,慌不择路之下,将孩子绑在背上,跳进了骆马湖…”
  “湖水冰冷…我的身体都冻僵了…我拉着她一路游上了岸!”
  “等上了岸…孩子没了!!我们的儿子啊!他才刚刚生下来,还没有喊我们爹娘,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给他起个名字……”林昆拳头紧紧握着,十分伤心,断断续续的说着。
  高氏一声凄厉的悲鸣,晕倒在林昆怀里。
  章云娘和银杏都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看她怎么样了。
  “姣娘!姣娘!你醒醒!”林昆摇晃着妻子,悲声喊道。
  “筠儿,看看有没有治晕厥的药!”章云娘急切的喊着。
  “娘子,掐人中!快掐人中啊!”银杏催着章云娘。
  林昆痛哭流涕,章云娘赶紧掐着高氏人中,好一会儿,高氏才悠悠醒转。
  陈幼筠朝章云娘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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