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想到这里,陈幼筠拿了钥匙,返回前院,在门房旁边的倒座房收拾了一间临时落脚的屋子出来。
  陈幼筠又回了屋子收拾衣物。
  开了箱子,陈幼筠用手抚摸着韩氏专程让人给自己做的衣衫,满满当当的两箱子,都插不进手去,春夏秋冬里衣外衫样样俱全。
  因在孝期,所有衣衫都是素色,虽然颜色素淡,但绣娘在衣领、袖口、下摆上都绣了浅色精致纹样,显然是花了大价钱,费了心思的。
  陈幼筠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梁家对自己着实是没话说,并没有因为自己父母双亡就看不起自己,也没有把自己当作是上门打秋风的人,韩氏和梁老爷不仅待自己如女,给自己请大夫瞧病、还让自己帮着管家,就连梁延文也是一口一个姑姑的喊着。
  这两年处下来,陈幼筠早就将他们视为家人。
  想到这,陈幼筠关上箱子,找出来几身陪着梁延文玩球时穿的利落衣衫,并几件男装,用包袱包了,拎到倒座房里。
  左右打量了几眼,陈幼筠拿帕子包了头,将梁上灰尘并墙角的蜘蛛网扫了扫,又打水将屋内各处擦了擦。
  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陈幼筠回了屋子,将被子抱了过来铺上。
  出了倒座房,天空有寒鸦“嘎嘎”的飞过,眼见着天就要黑了,陈幼筠去厨房找了一个火炉,一些炭升了炉子,打了壶水,将水烧开,倒在里暖壶里面温着,等梁胤回来了,好
  喝口热茶。
  见着厨房里面还有之前采买的菜蔬,陈幼筠简单做了点饭,草草吃了。
  见着厨房有杀好的鸡,陈幼筠清洗干净,拿了砂锅来架在炉子上,将整鸡去了头脚,一整个放在锅里,加水、葱姜,略施薄盐,小火慢炖。
  又活了面,擀卷切成细细的面条,团起来放好。
  收拾好厨房,给炉子加了足够的炭,陈幼筠将厨房门掩上。
  天已经黑透了,陈幼筠打了灯笼朝门房走去。
  路边的草丛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陈幼筠的脚旁蹿过去,旁边的树一直哗哗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树上活动,明明没有风刮过。
  陈幼筠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也僵硬起来。
  “咕—咕—”,另一面的树上,猫头鹰一声接一声的叫着。
  陈幼筠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只冒凉气,仿佛有人吹了一口气一般。
  怕什么来什么,往日为了解闷看的那些志怪小说,里面的那些精怪轮番上阵,在陈幼筠的脑海里面来回上演十八般武艺。
  捏着灯笼的手冻的生疼,陈幼筠的额头上、鼻尖上面却有细密的汗珠沁出来。
  陈幼筠心里懊恼不已,自己为什么不将炉子搬到门房,为什么要在厨房耽搁那么久?
  一路加快脚步,就快要到前院门房了,陈幼筠远远的看着前院门房,欲哭无泪。
  黑暗中的前院仿佛是一座巨兽踞坐在那里,张开了血盆大口,只等着陈幼
  筠送上门。
  自己真的是太笨了,为什么不提前将前院门房的灯笼点亮。
  后退不敢,前进不能,陈幼筠僵在原地,正在两难之间,大门被“咚咚”的敲响了。
  “筠姐儿—开门—”梁胤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陈幼筠如奉纶音,提着灯笼,快步跑过去,三下五除二的打开了门:“兄长—”
  梁胤站在门外,凝眉看着陈幼筠问道:“筠姐儿,你怎么了?”陈幼筠的声音仿佛带着哭腔。
  陈幼筠热泪盈眶,看着梁胤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等梁胤进了门,陈幼筠放下灯笼将大门闩好。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梁胤左右看了看。
  拿起灯笼照着路,陈幼筠扭头看了看梁胤,又住了口,总不能说自己是怕黑吧?都怪自己看什么志怪小说,本来自己的想象力就丰富,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还将自己吓到了。
  陈幼筠转了话题,看了看梁胤问道:“你吃饭了吗?我给你煮着鸡汤呢!还擀了面,你要不要来一碗?”
  梁胤搓了搓双手,点了点头,说道:“给我来一碗!还真是又冷又饿!”
  二人打着灯笼到了厨房。
  陈幼筠推门进去,掏出火折子吹着了,将油灯点亮。
  一进门,梁胤闻着扑鼻而来的鸡汤香气,这才觉得饥肠辘辘,腹鸣如鼓,口中忍不住有口水涌了上来。
  陈幼筠匆匆收拾出一张矮桌来,三两下擦干净,让梁胤坐下,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梁
  胤面前,转身捅着火,烧水下面。
  端起茶杯喝茶,一杯热茶下肚,梁胤舒服的喟叹一声,这才觉得四肢百骸都暖和起来。
  陈幼筠见水滚了,就将面揪断下锅,用筷子划散,又盖上锅盖。
  水滚了一遍后,陈幼筠拿了洗好的青菜丢在锅里同煮。
  等面再次煮开,陈幼筠拿了大碗,将面盛在碗里。
  转身揭开砂锅的盖子,看着加入的水少了三分之一,陈幼筠拿筷子一插,轻轻松松就将鸡肉拆散了。
  加了鸡肉,又舀了黄澄澄的鸡汤在碗里,陈幼筠端着满满当当的鸡汤面,放在梁胤面前。
  “吃吧!”陈幼筠递过了筷子。
  梁胤接过来什么也没有说,“呼噜呼噜”大口吃面。
  吃到一半,梁胤抬头发现陈幼筠在收拾着厨房,不由得皱眉问道:“筠姐儿,你怎么不吃?”
  陈幼筠抬头一笑,看着梁胤说道:“我早就吃过了,天还没有黑的时候,我就吃了!”
  梁胤点了点头,将剩下的面几口吃了,放下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嘴。
  陈幼筠将桌子上面的茶碗续上。
  放下茶壶,看着梁胤眉心中间的竖痕,以及脸上化不开的愁云,陈幼筠迟疑的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梁胤垂着眼睛看着手中的茶杯,高处油灯的光将梁胤的脸打上一层阴影:“前些日子北齐军攻破了浚州,防守黄河北岸的宦官梁邡率禁军逃走,南岸士兵见主帅已逃,也纷纷溃散。”
  深吸
  了口气,梁胤手紧紧的捏着茶杯,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茶杯生生捏碎。
  陈幼筠无声的叹了口气,临阵脱逃,这等乱军心的大罪,居然是皇上的禁军做出来的事!那皇上心里对着这场战事的态度,可见一斑!
  梁胤抬手将残茶倒在嘴里,喉结上下滚动着。
  陈幼筠呆呆的看着梁胤,愣住了神:皇上若是这等心思,那这京都可怎么守?
  梁胤放下茶杯,抬手擦去水渍,看着陈幼筠说道:“今日最新战报,北齐两路大军渡过了黄河在京都外集结完毕,不日即将攻城!”
  陈幼筠愁眉紧锁。
  梁胤站了起来,在这小小的厨房里,挥着手激愤的说道:“消息报到京都,咱们的皇上预感到京都难守,居然也有出逃之意!”
  陈幼筠睁大眼睛,大张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皇上居然真的丢下满京都的百姓不管,想出逃后方?
  梁胤的声音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失望,深深的刺痛了陈幼筠的心:“自小师长教我忠君之道!这样不思抵抗,临阵脱逃的皇上,居然是咱们南梁的皇上!满京都的百姓都盼着皇上他能御驾亲征,将北齐击退呢!”
  “那皇上现在呢?”陈幼筠追问道,若是皇上真的一走了之,那才是京都人的噩梦。
  梁胤走出厨房,顶着寒风,抬头看着黑夜中的天空,仿佛想从中看到对敌的良策!
  好一会儿,梁胤才回头看着陈幼筠
  说道:“皇上未及起驾,恰被我发现,经我再三请求,皇上方才退回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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