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天渐渐的暗了,邵宁固执的伸着手,要圆姐儿收下东西:“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你只管收着!”
“既然是你母亲的遗物,你好生珍藏着就是,为什么要送给我?”圆姐儿不解的问道。
邵宁的脸涨的通红,只是天将黑了,不大看的清楚。
“我们马上就要定下亲事,这是我的心意!”邵宁心跳渐渐快了起来,长这么大,第一回跟人表明心迹,“你的及笄礼是大事,我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只有这个簪子,是我家传之物,我母亲去世前,交代了,让我将来亲手给我的妻子簪上!”
圆姐儿往后退了一步。
“你放心,等我们婚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婚前在家什么样,婚后就什么样!”
邵宁一面说,一面畅想着婚后的生活,嘴边有着甜蜜的笑,并没有注意到圆姐儿的动作。
圆姐儿的脸忽的沉了下来,看着邵宁嘲讽着道:“你该知道,和你定亲,是我爹爹娘亲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爹爹喜欢你,我可不喜欢你!”
“你不要表错了情,有这份心,你该去我爹爹面前,讨他欢心!”
“爹爹不是将你引荐给萧将军了么?”
“凭你的本事,肯定能斩露头角,必定不会久屈居人下,届时,这门亲事,就可以作罢了!”
顿了顿,圆姐儿不看邵宁,接着说道:“自然,像我这样
的独女,你也可以装作情有独钟,婚后恩爱有加,等我爹爹卸任后,你就会露出本来面目,将我这绊脚石,一脚踢开!”
“话本上,戏文里面,这样薄情郎、负心汉的故事,演的还少么?”
圆姐儿的话叫邵宁的脸渐渐的由红转为苍白。
邵宁从来不知道,圆姐儿小小年纪,平日里总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谁知说起话来,居然一针见血,刻薄至此。
天彻底的暗了下来,八月初的晚上,只有上弦月升上夜空,还被大片的云彩遮着。
邵宁举着锦盒的手,微微的抖着,竭力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勉强弯起唇角笑道:“圆姐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你什么?你该不会要说,你喜欢我吧?”圆姐儿冷哼一声,“你骗得了我爹爹,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我爹爹现在看见你,就如看见当年的他一般,自然喜欢你,但是你是我爹爹那样的人吗?我爹爹跟我娘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从来没有因为我娘子嗣艰难、岳家失势,就对我娘有一丁点的不好!”
“你扪心自问,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我爹爹给你铺的路?”
“像你这样的才子,必定是喜欢佳人的,可惜我貌若无颜,腹中半点文墨也无,你喜欢我什么?”
“我会跟我爹娘说,我还小,不急着成婚,等你仕途平稳,咱们再解除婚约!”
“不!”邵宁连连摇着头拒绝,握住锦
盒的手青筋暴露。
邵宁自小因受夫子另眼相待,加上家境不好,听的冷眼冷语自是不少,圆姐儿的话,本没有什么,自从到了陈家,圆姐儿本来就对自己误会满满,上一次自己答应帮她抄书,这才亲近了些许,谁知这事不知怎么的,传到陈府尹耳朵里面,倒叫圆姐儿被罚了三倍抄书,至此自己和圆姐儿的关系一落千丈!
自己思索了好久,想着该如何讨圆姐儿欢心,又想着即将定亲,这才想着将家传之物送给圆姐儿,表达自己的心意,却不知道哪里惹到圆姐儿,叫她还没有定亲,就说出要解除婚约的话来!
圆姐儿将邵宁失态看在眼里,连忙安抚着说道:“你有你的青云志,届时,我会找个说辞,不伤及你颜面!“
“况且,我家没有男子顶立门户,我是要招赘的!我不想与我爹娘分开!”
圆姐儿的话,将邵宁的心扰的方寸大乱,举着锦盒的手,无力的垂下,是啊,自己算什么呢?
当时自己察觉到夫子和陈府尹的意思后,自己不也顺水推舟的接受了吗?
圆姐儿说的没错,自己就是攀附权贵的小人!难怪她瞧他不起!
圆姐儿见邵宁无话可说,径直转身走了。
天空彻底黑了下来,邵宁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圆姐儿的身影,分花拂柳而去。
有树枝勾住了圆姐儿的裙摆,邵宁动了动,想要上前帮圆姐儿,又立住了,圆姐儿本就厌恶自
己,若是过去了,圆姐儿不定会更生气。
八月间,本来还很炎热,邵宁此刻却如置身冰窟一般,透心凉。
邵宁看着黑暗中隐隐绰绰的花园,眼前浮现了初见圆姐儿的情形….
那日陈府尹在书房见了自己,自己对答如流,陈府尹连连点头,他身后的屏风一侧,频频传出来衣料的摩擦声、钗环相撞的叮当声。
陈府尹轻咳了一声,那声音停了。
邵宁若无其事,手心、后背却满是汗意,来前夫子再三交代,陈家内眷也许会一同相看自己。
夫子又说了,陈家家风开明,说不定会让两个小年轻见上一面。
果不其然,自己跟着陈家下人从书房出来,离开之时途径花园,远远的听见莺声燕语。
一架荡的高高的秋千上,红的似火的裙摆高高扬起,又随风落下不见了踪影,转眼又荡了过来,只叫人移不开眼睛。
邵宁忍不住调转脚步,上前一探究竟。
转过假山,一众丫鬟们,站在秋千架旁尖叫连连,也有拍手叫好的:“小姐!你荡的好高啊!”
“小姐,当心!”
“小姐,我来推你!”
“小姐,别荡那么高,危险!”
秋千上面的红衣女子,笑容耀眼的像太阳一般,高声说道:“我才不怕呢!再高些!”
风将那女子的红色衣衫高高的扬起,也将那女子的模样深深的印刻在邵宁的心上。
邵宁永远也忘不了,那惊鸿一瞥。
后来在府里每每见到圆姐儿的
时候,邵宁都不敢去看圆姐儿的脸,只敢在圆姐儿走过后,站在原地看一眼圆姐儿的背影。
后来和圆姐儿熟捻后,和圆姐儿能说上话,就能让邵宁高兴上一整天。
可惜陈府这么大,并不能经常碰上。
陈府尹、陈夫人对自己是一百个满意,就是不知为什么,圆姐儿总是厌恶自己。
想到这,邵宁掩面,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痛苦不已。
少年情窦初开,却惨遭心上人的嫌弃,邵宁紧紧的揪着衣领,只感觉喘不上气来,一时之间心灰意冷,不知如何是好。
夜间,临睡前,陈夫人跟陈府尹商量着道:“圆姐儿的婚事也该定下了罢!”
陈府尹拿着本书,点了点头,随口说道:“不是说好了,等圆姐儿及笄礼后,邵宁就来下定么?”
陈夫人踌躇片刻,犹豫着道:“邵宁好是好,就是...要是邵宁能入赘就好了!”
“胡说些什么!”陈府尹不赞同的看了陈夫人一眼,斥责道:“邵宁天资聪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要不是我下手快,早叫人抢走了,哪还能轮到咱们圆姐儿!”
“圆姐儿天真不谙世事,趁着我还在任上,能帮衬几分,也好叫邵宁感念咱们的恩德,将来对圆姐儿好些!”
“可是咱们膝下无子,这么一来岂不是断了香火?”陈夫人眉头紧锁,发愁道。
陈府尹直接说道:“断了就断了,岳父大人当年不就如此么?你就不如岳父看得
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