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一些旧事
闻言,安修仁眉头紧皱,不满道:“李让,你莫不是以为我等都是贪生怕死之徒?”
方老五也很是不满,怒声道:“二娃子,你这话啥意思,莫忘了你还是额带出来地兵,额会怕死?”
见两人对自己的话反应这么大,李让不由得苦笑着摇头。
“并非小子以为您二位是贪生怕死之徒,主要是,这次松州的情况它不同以往,您二位应该知道,我就问陛下要了两万民夫,没要一兵一卒。”
这话一出,安修仁顿时严肃道:“正是因为如此,吾等才更要去,本将麾下虽说没有大军相随,但尚余两百亲卫。”
“还有额,额现在是什长咧,麾下精锐十人,少说拼死一百个吐蕃蛮子不成问题!”方老五前所未有的认真,麾下精锐十人,愣是被他说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李让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伍长,其实我有一个问题藏在心里很久了。”
方老五瞪大眼睛,“啥问题?”
李让幽幽问道:“您到底什么来路,为何可以不受各路大将军节制,难不成其实您是什么隐藏大佬,隐姓埋名出来体验生活?”
这个问题,已经埋藏在李让心里很久了。
早在草原上的时候,他就觉得方老五不一般,区区一个伍长,竟然能够随意出入帅帐,唐俭也好,安修仁也好,都对他包容有加。
回到长安之后更奇怪,升职成了什长去守明德门,然后明德门就脱离了守卫长安的左武卫掌控。
要知道左武卫的大将军乃是柴绍,平阳昭长公主的丈夫,李世民的姐夫,那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柴绍也能容纳方老五胡搞,这就很奇怪。
而方老五,在听见李让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仿佛是李让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
见状,李让不由得暗叹口气,摇头道:“罢了,伍长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呼,也没啥不能说的,都这么多年了,是额一直揪着过去不放。”方老五忽然出言打断了李让。
李让一愣,眨巴一下眼睛,只觉得有点稀奇。
关于方老五的来历,从草原上回来之后他就打听过不止一次,但不管是方老五还是安修仁都不愿意多说。
安修仁也是一脸愕然,似乎没想到方老五竟然真的愿意说出自己的过去。
二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看向了方老五。
迎上二人的目光,方老五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追忆之色,轻声道:“额就是个丘八,没啥神秘身份,更不是啥大人物,陛下和诸位公爷不和额计较,只是看在已逝老公爷的份上。”
李让皱眉问道:“哪位公爷?”
方老五嗫喏一下嘴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就是左骁卫大将军,新兴县公,马三宝。”
“马三宝!”
方老五一说出这个名字,李让不由得神色古怪起来。
唐初名将,新兴县公马三宝,这个人他当然知道。
马三宝,本是柴绍的家僮,隋大业十四年,吏员自起兵太原反隋,柴绍随之。
马三宝则护着柴绍妻子,也就是后来的平阳昭长公主逃到司竹园。
而后受平阳公主之命在司竹园收服群雄,聚集了大军数万人,马三宝自号为总管,奉平阳公主为帅,组成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娘子军。
在平阳公主的指挥下,马三宝带着大军在关中攻城略地,等到李渊的大军来到黄河边上时,关中泰半已经落入平阳昭长公主之手。
可以说,李渊能够成功入主关中,几乎全是平阳昭长公主和马三宝的功劳。
这样一个牛逼人物,在后世虽然名声不显,但在大唐绝对牛逼到不能再牛逼了,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死得早。
“额是老公爷的亲卫,老公爷是长公主的亲卫,武德六年,老公爷没能护住长公主,贞观三年,额也没能护住老公爷。”
方老五神色黯然地道出了一些往事,尽管没有细说,但李让似乎明白了什么。
方老五是大唐起家最老的那一批老兵,为平阳昭长公主麾下,受马三宝节制。
但...这两个人都死了,所以方老五不愿回忆那些伤心事也很正常。
此刻,李让也明白了为何方老五在哪都吃得开的道理。
就算不提他本身的资历,光是靠着长公主和马三宝的余荫,都足够他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沉默一瞬,李让低声道:“抱歉伍长,小子不是有意要打听您的伤心事的。”
方老五故作洒脱地摆摆手道:“嗐,这有啥,又不是不能说,现在知道你伍长额有多厉害了吧,当年和公主殿下打长安,额可是第一个爬上墙头的人,连陛下都要算我这个!”
方老五举起大拇指,李让笑笑,也举起大拇指,安修仁也非常合群的参与进来。
三人相视一笑,方老五道:“现在额能跟你去松州了吧?”
李让点点头:“能,肯定能,就您这样的勇士,去松州,那是相得益彰。”
安修仁失笑道:“怎么,本将就不算勇士了?”
“算,肯定算。”
李让果断说道:“既然您二位不弃,小子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咱们就一起去松竹,好好会一会高原上的吐蕃蛮子。”
这话一出,方老五和安修仁脸上顿时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们不怕死,他们是军人,保家卫国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责任。
李让也大笑起来,一开始,他确实不想让两人跟他去松州,主要是松州的情况和其他地方不同。
他去松州都不能叫打仗,而是杀人,或者被人杀。
若是他的毒计起效,安修仁和方老五去了也没用。
若是不起效,那他们去了,也没用。
总之,这一次的松州,个人勇武能起到的效果实在有限。
但听完方老五的经历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方老五这样的人,不在乎官职爵位,不在乎荣华富贵,否则以他的资历,若是向朝廷讨要爵位,最少也是县伯起步。
他在乎的是他此生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这样的人,若是不让他战死在战场上,将是对他最大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