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天空飘过一片云翳,挡住了冬日的金阳,宁静祥和的山村陷入晦暗之中。
风轻尘问:“怎么回事?”
小八恭敬回禀:“我们的人递来消息,有高手陆续潜入羌城,随后流窜至镜城,看起来像是冲着莲城去的,初步估计是北燕大长公主府豢养的死士。”
短短的消息,白明微已猜到了他们的目的:“我杀了元家三公子,他们势必要复仇,我二嫂他们危险了。”
其实很好理解,北燕既然要报复,刺客就不会只有一拨,只怕在其中一拨奔着风轻尘来时,另一拨已经在去莲城找她的路上了。
但他们应当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那元大公子逃离这里后,势必会把她不在莲城的消息传出去。
如此一来,二嫂和传义他们必定成为目标。
如今莲城只有卫大哥一人身手上乘,但他双拳难敌四手,要是他们也遇上同来刺杀风轻尘的刺客一样的高手,卫大哥必然无法保全他们几人的安危。
思及此处,白明微握紧缰绳。
风轻尘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蛰伏在莲城的人全部出动,务必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白家人。”
影卫应了声是,立即退了下去。
风轻尘安抚白明微:“先别着急,我们即刻赶回莲城。”
纵使白明微心急如焚,然而面上却一派镇定。
事到如今,已经很少有什么消息能在她面上激起任何波澜了。
但是她内心的忧焚,绝非三言两语可以
表达。
最后,她说:“风轻尘,谢谢你。”
说完,白明微便策马往村子的方向疾驰狂奔,可见她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往莲城。
此时。
吴婶子一家三口正看着焦躁不安的小马,吴婶子叹息一声:“这马儿怕是没有离开过母亲。”
春秀点头:“母马刚被牵走就这样了。”
吴孝杰拿来草料喂小马,抬眸便看到白明微鲜衣怒马往回赶的身影,他忍不住问:“娘亲,当年爹上战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英姿勃发?”
吴婶子看向他,沉默半响才开口:“我知道你一直想像你父亲那样,做个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
吴孝杰低声唤了一句:“娘亲……”
吴婶子又是一声叹息:“你父为国捐躯,留我孤儿寡母,我带你来深山避世,是想让你活下去。”
“但是你父亲生前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更应以家国天下为己任’。他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但他尽了身为男儿与战士的责任。”
“为娘一直以有这样的丈夫而自豪。然而因为不忍,尽管明知你志不在山野,却还是把你锁在这安全的地方。”
“现在为娘改变主意了,如果那年纪轻轻的小夫人就是白家大姑娘,她可以以纤弱之躯扛起天下重任,那么身为男儿的你,又怎么能苟且偷安?”
“你想去就去吧,等到小夫人伤好,就把你的意愿告诉他们,如果她是白家大姑娘,
她肯定会应了你的满腔热血。”
“到时候,你便和他们一起离开,娘和春秀在家等你,等我儿报效家国,凯旋归来。”
吴婶子虽然归了田野,曾经也是将军夫人,她有一个铁血柔情的丈夫,被丈夫所感染,她的心中是存了家国天下的。
吴孝杰跪在母亲面前,哽咽着道:“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娘亲跟前。”
吴婶子含泪扶起他,温柔地替他捋好鬓边的乱发:“都说儿子大了不由娘,你已经十八岁了,娘不能总把你拘着。”
“不过切记一点,家中还有妻子等着,日后上了战场,一定要尽力保护自己,别让娘和春秀在村口盼了又盼,却等回一个坏消息。”
说完,吴婶子拍拍他的肩膀:“我去给你备衣裳。”
吴孝杰歉疚地看向春秀,妻子贤惠体贴,小家温馨幸福,远行前的不舍是真的。
然而春秀却没有责怪他:“孝杰,我要是个男儿,有几分力气,一定随你一起走,但我只是个平凡的妇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娘,地里的事你也别担心,万事都有我/操持,你只要知道,我在这里等你归来就好。”
吴孝杰看着妻子半响,也只是唤了一声:“春秀……”
感动的话说不出口,不舍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只是深深地望着结发妻子,最后又唤一声:“春秀……”
春秀擦去眼角的泪,露出笑意:“该做晚饭了,趁现在得空,你去
和几位客人好好说说话,跟他们一同离开村子时,也好有个照应。”
吴孝杰点头:“哎。”
春秀望着吴孝杰的背影,伸手抚着肚子,她知道要是告诉夫君有孕的事,夫君一定不会走。
但她没有说。
正如婆母说的,白家姑娘能以纤弱的身子扛起家国重担,那么夫君身为男儿,怎么能在这里偷安?
她尊重夫君的抱负,也支持夫君的决定。
白明微翻身/下马,立即去找吴婶子道别:“婶子,我家里有急事,需要立即赶回去,这些日子多谢婶子的照拂,请受我一拜。”
说着,白明微就要福身行礼,却被吴婶子扶住。
吴婶子握住她的双手,把一枚平安福递到她手中:
“白姑娘,这是婶子放到村里的土地庙供过的平安福,土地公公能保这遁世村五谷丰登,也一定能保佑我们的白姑娘平安顺遂,早日驱除北燕贼子。”
风轻尘和她说过黄大夫的事,在道观时每次发热都是请外边的大夫看诊,兴许这黄大夫便是曾经为她看过诊的其中一位,被认出来也不奇怪。
闻言,白明微神色未变,然而这样的平静,便是在默认吴婶子对她身份的猜测。
最后,她握住吴婶子给的平安福,认真地道谢:“婶子放心,我会的。”
屋外经过的吴孝杰听到这里,立即跑出院子。
吴婶子确认眼前的人就是白家大姑娘,她伸出一双因劳作而变得粗糙的手,颤/抖着想
要抚上白明微的面颊。
最后还是没有碰上去,只是后退一步,对着白明微就要跪下。
白明微立即扶起她:“婶子这是在做什么?”
吴婶子抬头,眼底已蕴满泪水:“孩子,瞧你这么瘦,北燕那些凶恶的大汉,就是孝杰他爹也惨遭了毒手,你把他们打退,一定吃了很多苦。”
白明微没有言语,只是把吴婶子那只想触碰她却又不敢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脑袋上。
吴婶子温柔地抚着白明微的耳鬓,满心满眼的心疼:“孩子,好好保护自己,可别再受伤了。”
因为远在京城的至亲会心疼,全天下被她护佑的百姓也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