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告别,深沉的情谊

  一行人结束议事后从书房出来,日头已经偏西。
  白明微立即找到任氏:“二嫂,京中传来圣旨,着令我一个月内必须归返京城,所以我们明早就得启程,帮我通知一下其余几位嫂嫂,让大家抓紧时间收拾。”
  任氏没想到这么突然,但她很快就敛住震惊的神色,冲白明微露出一个宽心的笑意:“我明白了,此事有我,你不必担心,去忙你自己的事。”
  “我们会以最快的时间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你的东西我也会顺便收了,安心便是。”
  白明微点点头,随后折身去找风轻尘。
  意料之内,风轻尘并不在屋里,她只好把安排告知阿六:
  “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离开月城,直奔平城扶灵,边境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全权交由卫大哥和江大哥负责,麻烦帮我告知一下你主子。”
  阿六连声应是,随后便隐去了身形。
  准备回房的白明微与刚从小传义书房出来的白瑜正好撞上,而卫骁与江辞也在这时截住了他们,把他们带到僻静处。
  “阿瑜。”
  卫骁唤了一声,随即把酒递过去。
  白瑜什么都没说,接过酒伸手搭住卫骁的肩膀,随后灌了一大口。
  卫骁也没多说,抢过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随后他看向白明微,举起了手中的酒壶:“白姑娘,保重。”
  虽然已经相识已久,但于他而言,眼前的少女依旧是那个带着风军师一人只身独闯万人拱卫的
  金鸣山的少女。
  所有的无助与彷徨,都被压抑在极深的心底,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一丝胆怯与悲凉。
  这少女是那么的自信,如同火一般灼/热。
  他不是痴恋美色之人,第一眼见到这少女,他也曾震惊于那明丽的容颜。
  然而第二眼,他便从那与阿瑜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之中,看到了被隐藏起来的情绪。
  今时今刻,他依然窥视到几分。
  这叫他觉得心疼,当然这种心疼无关男女之情,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惺惺相惜的心疼。
  以一个兄长的角度,一个男人的角度,怜悯这少女的遭遇,也折服于这少女的强大。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扮演着兄长的角色。
  直到分别的这一刻到来。
  他依然站在兄长的角度,心疼这比男人还要拼命的少女。
  最后,他再次重复:“白姑娘,保重。”
  白明微望着卫骁,有很多话要说,但她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北上行军,若非有卫大哥帮衬,一定没有现在旗开得胜的时候。
  她依旧记得,初见卫大哥时那满脸的虬髯,以及那双仿佛亮起光的双眸。
  当时她就想,这男人与铁塔一般壮,必定是打仗的好手。
  事实证明,她当时的想法是对的。
  尽管卫大哥没有绝世武功,但是在沙场之上,绝对是一名锐不可当的悍将。
  一次次并肩作战,一次次出生入死,彼此已经成为对方最重要的伙伴。
  这份情谊,弥足珍贵。
  感谢地话藏于
  心间,她只能报以一个微笑:“卫大哥也是,请保重。”
  以往话最多的江辞,今日的话也格外的少。
  他把酒壶举起,只说了两句话。
  “一切顺遂。”
  “替我向相爷问好。”
  其实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他行骗半生,早已看透人心凉薄,心底唯一的柔软,便是那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把肮脏的他抱在怀里的老人。
  他至今记得,老人是那么的瘦,但脊梁却挺得笔直,而老人的胸膛也很宽厚,所给予他的温暖,足够他铭记一生。
  为了那份恩情,他愿意无条件的协助这名少女。
  但本该无情的他,又岂不是在一次次协力作战后,生出了珍贵的友谊。
  若说刚开始,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那年迈的老人。
  那么现在,他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情谊。
  分别时,他惜字如金,但短短两句话,已把他心中所愿陈述得明明白白。
  白明微笑着应他:“一切都会顺利,而江大哥的问候,我也会带到祖父面前。”
  这个险些成为她义兄的男子,行事作风与性格,有几分像五哥与七哥,但又与五哥和七哥不同。
  江大哥看起来文文弱弱,乃一介实打实的书生。
  但是江大哥好像无所不能,没有江大哥搞不定的人,也没有江大哥不认识的人。
  而在这几座城的收复战中,江大哥的作用也同样无可替代。
  这些她心里都清楚,所以把北境交给江大哥与卫大哥,她很放
  心。
  江辞灌下几口酒,但却没有让白明微喝。
  他眼底有不舍,也有心疼,但更多的是在白明微走后守住北境的决绝。
  最后,他向白瑜举起酒壶:“七公子,祝好!”
  白瑜从卫骁手中夺过酒壶,与他碰了一下,随即喝了一大口:“江兄,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以往一直在一起,都知道总会要分别,但谁也不曾想会来得这么快,一道圣旨,他们便得马不停蹄往京城赶去。
  虽然早有准备,但从接到圣旨到出发,他们也只有短短几个时辰的空隙,一切都显得十分仓促,且紧迫。
  自然也没有时间来一场好好的告别。
  卫骁向白明微兄妹拱手:“一路平安,他日我们江湖再见!”
  白瑜拍了拍卫骁的肩膀。
  他的朋友遍布天下,但能够推心置腹的,也就那么几个。
  阿骁是什么样的人,他心底清楚。
  若非因为自己的原因,想必当初阿骁也不会率领弟兄们下山。
  为了已经“死去”的他,一怒之下带着数万人共赴国难,试问这天下,有多少人能为他做到如此?
  只可惜兄弟二人才团聚不久,又要再次分别。
  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最后,他的手紧了紧:“好兄弟,一定还有我们把酒言欢那一日。”
  江辞没有卫骁那般实诚,一个动作都做得大开大合,他随意拱了拱手:“别过,珍重。”
  白明微与白瑜并肩站在一起,向二人深深拜下:“珍
  重。”
  于是,一场送别就此结束。
  没有轰轰烈烈,更没有太多动情的话语。
  但那份不舍与祝福,就像天边逐渐堆积的云彩一样深厚。
  为了不耽误他们的时间,卫骁与江辞把酒喝光后,拎着酒壶便离开了。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白明微眼角氤氲:“不知怎的,我竟有些舍不得。”
  白瑜的目光迟迟没有收回来,但他还是笑着安慰妹妹:“还会重逢的。”
  白明微露出浅浅的笑意,她看向身边的兄长:“我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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