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他想让你绝望。
主仆二人刚回到白府，便看到白琇莹正在后院练武。
见长姐回府，白琇莹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她气喘吁吁：“长姐，你不是在驿馆当值么？今日怎么有空回来？”
白明微上下打量了白琇莹一眼。
清瘦了许多，也黢黑了许多。
但那精瘦的身板，却无不透着一股不折的力量。
白明微掏出帕子，爱怜地替她擦擦汗：“这么大的太阳，怎的也不知道休息休息？瞧你这满身汗。”
白琇莹笑着摇摇头：“长姐，我不累，风军师说我的武功进步很快，而且很稳。”
“我想趁此机会，好好巩固一下，将来若是长姐需要，就可以成为长姐的左膀右臂。”
看着白琇莹认真且郑重的神色，白明微知道，六妹是认真的。
也是，世道对女子百般苛刻。
六妹被韦贵妃当中羞辱，这早已成为她人生之中无法抹去的污点。
谁要是与六妹议亲，就等于反驳韦贵妃在御花园之中的那番话。
谁家没事，会头铁地去触当朝宠妃的霉头？
就算有人敢娶六妹，怕不是无惧韦贵妃的威势，而是娶六妹这件事，得到的好处叫他们无惧与韦贵妃作对。
想必六妹也是想通了这点，所以对将来之事没有什么期许，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增强自身之上。
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洒脱，却也是一种坚强的振作。
想到这里，白明微一时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忧。
喜的是，她的妹妹与一般寻
常闺秀不同，坚韧得就像是初春的小草，不管遇到多么恶劣的环境，都能顽强地生长。
忧的却是，她希望六妹平安喜乐，幸福一生，而不用像男子一样，受奔波劳累之苦。
最后，她替白琇莹捋了捋沾满汗水的头发：“六妹高高兴兴，就是对长姐最好的帮助。”
白琇莹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说：“长姐，你当我是因为受了那韦贵妃的刺/激，所以才通过练武麻/痹自己？”
“说实话，起初我是很在意的，毕竟我也是个姑娘家，脸皮儿薄，谁受得了当众羞辱？”
“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断了我得七情六欲，我就可以专心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我本就想像长姐一样，建功立业，成为不输于男儿的女巾帼。但年龄到了，娘亲肯定把我许人。”
“现在出了韦贵妃这么一桩事，娘亲也不好安排我的婚事，我不用在长辈之命与自己的理想之间左右为难，乐得清闲。”
看着白琇莹的神色，不像是作假。
白明微为自己的狭隘感到抱歉：“对不起六妹，是我低看你了。”
白琇莹挽着白明微的手：“长姐，我知道你在关心我，我也很享受长姐的关心，但是长姐要相信我，我是长姐的妹妹，没那么脆弱。”
白明微无奈一笑：“真是个傻丫头。”
白琇莹正想说什么，便看到风轻尘的身影，出现在花园的拱门处。
她会意一笑，随即道
：“长姐，日后我若想成亲，必定要寻一个像风军师待你那般，待我的人。”
“若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必定不惧艰难险阻，也会突破重重阻碍，与我在一起。”
“等到那时，我才会考虑是否值得把我得一颗心，交付予他。”
说到这里，白琇莹拍拍胸/脯。
“所以长姐一定不要为我的将来烦恼，我只不过是，有更充裕的时间，等待值得的他出现。”
话音落下，她把白明微往风轻尘的方向轻轻一推：“去吧，长姐在这里会打扰我练剑。”
白明微柔声叮嘱：“别累着，注意休息。”
白琇莹脆生生地应下：“是，长姐！”
白明微摇摇头，向风轻尘走去。
而成碧则主动给他二人留出空间。
小白貂与小灰貂四散追逐，忽而回廊处，忽而绿荫中，忽而在房顶，忽而小池边。
风轻尘唇边堆起笑意：“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否则你也不会出现在这。”
白明微点头：“今儿元五见着秦丰业了，秦丰业走的时候，神色隐隐透着兴奋，可见是达成了什么于他有利的交易。”
风轻尘默然片刻：“这个时候，能达成什么于他有利的交易呢？除非是……”
白明微笑道：“我想，我们想到一处去了。除非是，刺客活口那边，对秦丰业有什么用处了。”
风轻尘沉吟片刻：“元五的心思虽然难猜，但我们与他交手这么久，也大概摸清他的一些路数。”
“
他刚与秦丰业达成交易，就把你放回家里，这明摆着给你时间和空间，来关注秦丰业的行动，以及心无旁骛地商量对策。”
白明微抱着手：“正是如此，元五并不怕我知晓秦丰业在做什么。这说明……”
风轻尘立即接道：“这说明，他想坐山观虎斗。秦丰业要做的这件事，必定触及你的底线，只有这样，你才能与秦丰业厮杀起来。”
白明微表示赞同：“我与秦丰业斗得越狠，矛盾就会越积越深。”
“若是我赢了，加快元贞帝处置我的速度；若是秦丰业赢了，就会把我逼上绝路。”
风轻尘负手：“不论是哪一种，元五想要的后果，都是你与东陵决裂，从而被迫成为他手中的锋刃。”
白明微颔首：“现在我们应该关心的是，秦丰业会从哪方面入手。”
“若是动白府的人，把整个白府置于死地，我因为不共戴天之仇，未必甘愿为他驱使，所以可以排除这一点。”
风轻尘思考片刻，缓缓开口：“你说的没错，所以元五想要的是，你为了解决困境，心甘情愿与他合作。”
白明微眉头紧锁：“我究竟会在何种情况下，与他合作，才能保全我想保全的。”
“又或者说，我究竟在何种情况下，才会心甘情愿背弃使命与先人的遗志，成为他手中的刀？”
风轻尘顿住脚步，面对白明微的方向：“绝望，他想让你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