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回 荒唐的夜
恒通。
廖裕锦马上捕捉到了关键词。
“怎么跟恒通合作了?”他随口问。
温敬斯:“因为我老婆。”
他说,“我老婆是耐德总部的人,前段时间耐德收购了恒通百分之三十股份,这个项目她是负责人,我自然要多多支持。”
江佩矜听完温敬斯的话后,感慨了一句:“敬斯,你现在很会疼老婆。”
温敬斯浅笑着点了点头,“姐夫,意下如何?”
——
九点半,祝璞玉挎着包走出电梯。
长时间没有这样哭过,她的眼睛酸涩得厉害,走出来的时候抬起手揉了几下。
“这么晚?”祝璞玉刚揉上眼睛,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男声。
她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温敬斯。
楼道的光线有些昏暗,他倚在栏杆前,面部的轮廓更显深邃硬朗。
但祝璞玉没什么心思欣赏:“你怎么来了?”
她被吓得不轻,抚着胸口,说话时气息都不太稳。
温敬斯迈出长腿,缓缓地走到祝璞玉面前,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幽深的目光定在她红肿的眼眶上。
“唔,我眼睛里进虫子了。”祝璞玉主动交代,露出一抹笑:“你这表情,心疼了啊?”
温敬斯一只手移到了她眼角,轻轻抹了一下,指尖触到了一抹湿润。
他似笑非笑:“看来,这虫子很毒。”
祝璞玉:“是啊,我都怀疑是有人专门安排过来整我的呢。”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往门口走,“楼道里虫子多,先进来吧。”
温敬斯“嗯”了一声,跟在祝璞玉后面进了公寓。
祝璞玉进门之后,第一时间摘下了身上的托特包,挂在了衣架上。
她余光瞥了一眼温敬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
平时在温敬斯面前演戏虽然也费力气,但演习惯了之后,祝璞玉也渐渐适应了。
但今天她被死去的回忆反复攻击,状态真的很差,温敬斯那双眼睛和扫描仪似的……
祝璞玉闭了闭眼睛,转身走到温敬斯身边坐下,一把抱住他,头埋到了他的心口。
“我刚才骗你了。”她小声地开口。
温敬斯的指尖轻轻地碰着她的头发:“骗我什么了?”
“其实……我的眼睛不是进虫子。”祝璞玉从温敬斯的怀里抬起头来,用一双红扑扑的眼睛看着他,眸底还有潮意,“我今天心情很不好。”
温敬斯:“受委屈了?”
祝璞玉:“想到好多以前的人。”
温敬斯:“前任还是初恋?”
祝璞玉:“都不是。”
温敬斯:“那是什么?”
祝璞玉沉默了大概十秒,温敬斯感觉到她深吸了几口气。
接着,她下定决心一般开口:“祝方诚和祝星盈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会被赶出去?”
温敬斯:“没有。”
他摇摇头,“他只说过,你有喜欢的人。”
“那你想知道原因么?”祝璞玉问。
温敬斯:“如果你想说的话。”
祝璞玉:“我之前说我不记得初夜对象,没有骗你。”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我是被人——”
那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温敬斯看着祝璞玉眼底闪过的痛苦,心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一样。
他在这张脸上看过很多种情绪,曲意逢迎,言笑晏晏,嚣张恣意,唯独没有痛苦。
温敬斯摸上她的脸。
“其实他们很早就想赶我走了,就算没有这件事情也会有其它借口。”祝璞玉说,“后来,我什么都没有了。”
“家人,和我喜欢了很久的人,都没有了。”
这是祝璞玉第一次主动和温敬斯提到当初喜欢的人。
即便是温敬斯这样老谋深算的人都不曾料到,他的眼神愈发复杂:“你喜欢的人没陪你么。”
“是啊,我出事之后就没见过他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过。”祝璞玉的回答很平静。
温敬斯:“你恨他么?”
祝璞玉摇摇头。
温敬斯:“舍不得?”
祝璞玉:“不,是没必要。”
她的目光比之前坚定了许多,“恨是爱的衍生品,我不爱他,哪来的恨?”
温敬斯微笑了一下,“那为什么哭?”
祝璞玉:“我不恨他,但我恨祝方诚和他的妻女。”
温敬斯:“我可以帮你。”
他抛出了一剂诱饵,“只要你想,莫家的一切都会物归原主,爷爷也正有此意。”
“有些事情要亲自做才有快感。”祝璞玉婉拒了温敬斯的提议。
温敬斯抱了她一下,“好点了么。”
祝璞玉点头。
温敬斯:“去洗个澡吧,我出去给你买冷敷眼罩。”
——
祝璞玉站在花洒下面,闭上眼睛任热水冲着身体,悬着的心终于一点点回到了原位。
刚刚她跟温敬斯“坦白”的那些话,算是半真半假。
温敬斯没那么好糊弄,她今天哭成这样被他撞上,不是随便一句虫子进眼睛就能应付过去的。
说这些话是为了解释自己的情况,也是为了在温敬斯这里抢占先机。
虽然廖裕锦答应她拿了纪念册就回多伦多,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回来,又或者他直接耍赖出尔反尔,这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祝璞玉自知短时间内没办法跟温敬斯离婚,所以她得先给自己找退路。
如今廖裕锦的照片传出去,祝方诚和祝星盈免不了狗急跳墙去挑拨,闹到温敬斯面前是迟早的事儿。
温敬斯如果记得她的这番话,就会选择不问,成年人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如果温敬斯记性不好跑来质问她,她也正好能拿今天晚上的话自证清白。
这些年的经历使然,祝璞玉已经习惯了未雨绸缪,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
温敬斯在小区楼下药店买了冷敷眼罩和眼药水。
回来的时候,浴室的水声还没有停。
温敬斯将东西放到沙发上,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将视线移到了祝璞玉的那只挎包上。
上午去公司找他的时候,不是这只包。
温敬斯将包从架子上拿下来,刚打开,就看到了一面的一本小册子。
大概十六开左右,封面上贴着几张爱心。
温敬斯将册子拿到手里,盯着封面,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脑子里蓦地闪过多年前某个荒唐夜晚的碎片画面。
哭声,求饶,以及滴在他手臂上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