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他也知道真相了

  常景棣和无尘道长说话时,并未多少防备。
  意识到无尘道长的靠近,他下意识抬手阻止。
  但,双手似被禁锢,根本不听使唤!
  常景棣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眼睁睁看着无尘道长的浮尘,落在自己的眉间。
  接触到的那一瞬间,并无疼痛传来。
  只有一股冰凉,似乎顺着他的眉间进入脑海。
  瞬时,他脑中出现很多个碎裂的画面。
  画面中的男人,有着和他一样的容颜,只是,那个男人比他更加清风玉骨,没有他的戾气,只有温润从容。
  那男子的身边,有个模样和云晚意一样的女子。
  不过,气质也有区别,画面中的女子比起晚意更加清冷,仿佛月宫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他叫她晚晚,她叫他帝谌。
  两人一起修行,一起打坐,一起探讨。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彼此的情谊恰到好处,只等她成年后,他下聘迎娶。
  幸福的碎片到这戛然而止。
  后面全是杀戮和鲜血,他拼了命,还是没能护住她。
  她陨落了,仅存的一丝魂魄落入轮回,他跟着她一起跳入轮回之眼……
  再往后,画面就陌生了,好像每一次,他都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
  却,没有一次有交集。
  除了,这一世。
  等所有的画面结束,常景棣头疼欲裂!
  他忍着剧痛睁开眼,看向面前的无尘道长:“道长做了什么手脚,我看到的又是什么?”
  “居士聪慧,何须贫道多言?”无尘道长还是那副温润的笑意:“这些年,贫道一直在等你们归来。”
  “这一世你在她身边,她终于能回归本位了,可同时也被凡尘俗世中的情爱锁住脚,不想归来。”
  常景棣的确聪慧。
  他已经从看到的碎片里,联想到了前因后果:“所以,她能重来一次,也是因为你?”
  “不,不是贫道。”说起这个,无尘道长重重叹了一口气:“是她的母亲用魂魄为祭,扭转她的命运。”
  “算卜子?”常景棣更是诧异:“她,是晚意的母亲?”
  “她不叫算卜子,名为姮姬,是你脑中看到的玉姮宗宗主,陨落时留下残魂,一直随着轮回守护姮晚。”无尘道长眼眶微红,道。
  “你口中的她也不叫云晚意,她叫姮晚,是玉姮宗的少宗主,其父乃神族血脉。”
  “还有你,你不叫常景棣也不叫帝景,而是帝谌,乃是无量宗的少宗主,你母乃是上古帝氏血脉。”
  “所以每一次轮回,你都和帝氏有关,这一世也一样。”
  常景棣一时间,压根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和云晚意一样,他脑子里没有任何无量宗玉姮宗,帝谌姮晚的记忆。
  在他看来,他和云晚意好不容易扫清一切走到一起,远离上城远离是非,压根不想再过另外人生!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要是没来北山观这一趟就好了。
  “不,这不是我们的人生。”常景棣深呼吸,甩掉脑子里复杂的情绪,和无尘道长对视:“当下的才是我们!”
  “贫道知晓你不能接受,也知晓姮晚不想经历一遍其他的事。”无尘道长狠狠叹了一声:“但,命运不由人。”
  “想必你们二人一路走来,麻烦源源不断纠缠,只要姮晚不消散在轮回中,魔道不会放过她,你们的矛盾,也会一直存在。”
  “上城是,白云镇是,不管你们换到哪儿,都是如此!”
  这一瞬间,常景棣终于明白云晚意为何会忽然情绪大变,还让他带着立秋几人回上城!
  她来北山观,已经遇到了这个道士,知晓了前世今生,知道了那个陌生遥远的故事。
  他心中像是堵上了大石头,连呼吸都慢了几拍。
  “要怎么化解?”常景棣声音沙哑,带着祈求:“道长既然知道一切的事情,也该知道解决的办法!”
  “无解。”无尘道长听着他们二人一样的请求,神色逐渐凝重:“千年已过,姮晚若是还不能回来,便要彻底消失于轮回。”
  “连同你和她周围亲近的人,无一幸免!”
  常景棣压制的怒意,忽然冲出心口:“可这一切,不该她承受!”
  “她现在是云晚意,不是姮晚,没有任何关于玉姮宗的记忆,按照你所言,千年前的姮晚为了玉姮宗和苍生,献祭血肉入轮回。”
  “历经千年的悲苦后,她现在独一无二的云晚意,为何非要她回来呢?”
  “不是贫道。”无尘道长苦笑道:“若是可以,贫道也宁愿这一切从未发生。”
  “但是命运之手,从来不会因为谁不愿意而停止,常景棣,或者,我应该叫你帝谌。”
  “姮晚选择逃避,你是男人,应该弄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逃避之外会给你们带来什么。”
  “魔道从未消失,当年姮晚的血也没有完全诛杀魔尊,你们能入轮回,他也会。”
  “一旦他卷土重来,不是现在的你们能解决。”
  常景棣还想问什么,观内传来阵阵吟诵之音。
  无尘道长拿着浮尘,轻声道:“出去吧,好好想想要做什么。”
  常景棣不知不觉,出了北山观。
  他身前是北山观的牌匾,吟诵之音透过山门,能恍然听到些许。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常景棣压下脑中的纷乱,骑马回到帝家。
  云晚意吃完早膳,不见常景棣,以为他去处理铺子的事了,便去后屋看郑如霜。
  郑如霜的蛇伤有所好转,蛇毒不致命,但那伤口处的毒素不好排出,需要每日一次药浴。
  好在伺候郑如霜的婢子尽心,耐心的按照云晚意的要求,给郑如霜换药擦洗,没有偷懒。
  郑如霜精神好了很多,拉着云晚意说了好一会话。
  等她出来,迎面碰上归来的常景棣。
  “铺子如何了?”云晚意看到他脸色不太好,疑惑道:“是林家又来捣乱了?”
  “没有。”常景棣想到无尘道长的话,拉着她的手,道:“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什么?”云晚意打了个哈欠,暂时不清楚他知晓一切,也就猜不到他的问题。
  “这里不方便说。”常景棣寻了个理由,直走寒露和谷雨:“你们先去接惊蛰他们,我有些话跟夫人单独说。”
  “惊蛰他们到了?”云晚意惊喜的睁大眼:“怎么没接到消息?”
  “对,刚到,还在门口。”常景棣拉着云晚意的手,有些急切:“我们单独说说话。”
  云晚意想去看双喜,但看常景棣似乎真的很着急,迟疑道:“是发生了什么了吗?”
  常景棣不知道该怎么说。
  帝谌姮晚,怎么看都和他们无关。
  他顿了顿,拉着她往前边走,看似无意道:“今日,我去北山观了。”
  云晚意的手,下意识收紧。
  他正牵着她,手中的动作感觉很明显。
  常景棣脚步放慢,继续道:“我还见到了无尘道长。”
  云晚意垂着眼眸,视线看向一旁的绣球花。
  蓝色粉色连成一片,本该是很美的景色,在她眼中却失了色彩。
  她不敢开口,生怕破坏现在的一切。
  常景棣静静等待她的反应,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良久后,云晚意幽幽叹了一口气,又似乎将藏着的那口气顺出来了。
  卸下心中负担的同时,她竟然感受到了瞬间的轻松:“你都知道了?”
  “听无尘道长说了很多。”常景棣的手,逐渐收紧,将她拉入怀中:“这几日你心神不宁,噩梦不断,我知道肯定不对劲。”
  “所以今早我自作主张去北山观了,若能未卜先知,会揭晓一切的答案,我宁愿从未上北山。”
  “事到如今,躲不开了。”云晚意埋在他怀中,呼吸着熟悉的冷松香味,闭上眼道:“我对无尘道长说的一切都觉得陌生。”
  “我也是。”常景棣抱着她,心里七上八下:“什么帝谌,我从来都没有记忆。”
  “无尘道长说的,仿佛是别人的故事,我们只是旁观者。”
  “可,你我都清楚,那不可能是故事。”云晚意从怀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簪子,道。
  “簪子上的花叫做黑暗之影,玉姮宗独有的花朵,昨晚,我梦到了那片花海。”
  姮晚就死在那片黑暗之影花丛中。
  她死后,花朵全部枯萎了。
  常景棣接过簪子,仔细看了几眼,脑中忽然涌出些许记忆的碎片。
  是那个和云晚意一样脸庞的女子,簪着这根簪子!
  常景棣将簪子放回她手中,又拿出无尘道长给的羽扇:“这个是无尘道长交给我的,说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拿上去的那瞬间,的确有熟悉的感觉。”
  云晚意看了一眼,轻声道:“重羽扇。”
  “你认识?”常景棣疑惑道:“你都记起来了?!”
  云晚意苦笑着摇头:“我没记起来,只是昨日脑中陡然出现的陌生片段中,有这把羽扇。”
  “是你……或者说是帝谌的东西。”
  常景棣收起羽扇,低头和怀中的她对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在你知道之前,我打算当缩头乌龟。”云晚意自嘲的笑了笑:“可现在,似乎不行了。”
  “你若不愿意面对,我陪你一起。”常景棣的下巴,搁在她肩窝中:“你我只是常景棣和云晚意。”
  “这里不行,就远离,找下一个舒适的地方隐居,就我们两个人,就不信还有人能寻到我们!”
  “无尘道长既然跟你说了,也该告诉你逃避不是出路。”云晚意静静感受着她的呼吸,道。
  “我们周围的恶人,都是有迹可循,魔物不会放过我,或者说,不会放过姮晚。”
  常景棣第一次迷茫了。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在无尘道长的故事里,似乎只有我们二人,很奇怪。”
  “之前给你读话本子的时候,看到故事上写着,主角身边围绕着很多好人和坏人。”
  “既然有无量宗,有玉姮宗,应该还有很多宗门。”
  云晚意也很奇怪这一点,摸着小腹,道:“看来,我们还要再去一趟北山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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