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有惊无险

  常景棣抱着云晚意的同时,往后看了眼。
  蛇群紧追不舍,黑压压连成一片,在身后的官道上奔涌。
  整条官道上,只能看到颜色各异的蛇,一眼看去,真叫人头皮发麻。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常景棣沉声道:“蛇群肯定会跟着我们上北山观。”
  “观内还有不少道人,不能让他们因为我们而受伤甚至丧命!”
  大寒一身汗,都要哭出来了:“爷,咱们没别的出路啊,要是往密林里走,更是跑不过这些蛇群!”
  “只有上山这一条路,周围也没有能躲避的地方!”
  灵果儿蹲在常景棣的肩头,朝后看了看,捂着眼道:“还有个办法,不知道有没有用。”
  “什么办法?”常景棣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也不管灵果儿还是个三岁孩子,问道。
  “用我的灵力。”灵果儿低声道:“不过在出玉姮宫的时候,小晚晚再三叮嘱,要是我用了灵力,就要把我送回玉姮宫。”
  “现在是特例。”常景棣垂眸,看向怀中的云晚意,询问道:“先让灵果儿解决眼前的危机,怎么样?”
  云晚意紧紧拧着眉心。
  她也知道眼下走投无路,灵果儿的灵力要是能赶走蛇群,是再好不过了。
  但,灵果儿本就不是凡间之物。
  无尘道长也叮嘱过,灵果儿特殊,它又在玉姮宫滋养千年,能让凡人能力暴涨,修道之人突破万重,甚至直接飞升。
  灵果儿擅用灵力引来邪修,可能会导致源源不断的麻烦。
  她侧头,轻声问:“难道,没别的办法了?”
  常景棣苦笑着,道:“那些蛇群为人所控,对方尚未现身,已用毒蛇将我们逼到这份上。”
  “等到北山观,我们无路可走,观内道人都要因为我们引过去的蛇群受伤,甚至中毒死亡。”
  这,也是云晚意犹豫的原因之一。
  她跟常景棣两人,只有姮之玉和重羽扇,还有比常人好的听觉嗅觉视觉。
  此外,他们没有任何优势,一旦惹上邪修,只能依赖山涧道人他们帮忙。
  她不想看到灵果儿,成为别人的口中餐,也不想看到北山观的道人,因为他们遭难。
  “晚意。”常景棣看出她的担忧,急声道:“你也看到眼下的情况了,只有灵果儿帮忙。”
  “不然我们等不到邪修,先一步丧命蛇口。”
  云晚意从他肩头朝后看了眼。
  蛇群越来越近。
  为首的大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已经追到了大寒脚边。
  大寒拼了命的朝前,衣襟明显汗湿了。
  常景棣虽没有大寒狼狈,一路抱着她,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云晚意看着他额间的汗珠,低声道:“罢了,让灵果儿帮忙吧!”
  常景棣松了一口气,道:“灵果儿,晚意说了,你可以出手,但一定要收着点力量。”
  “把蛇群逼退就好,千万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灵果儿郑重其事的点头,跃跃欲试的摩拳擦掌,眼中尽是兴奋的光芒。
  云晚意看到他的神情,心当即咯噔一下。
  还没来得及阻止,灵果儿已然出手。
  在他出手的瞬间,蛇群无法再往前半分,以前行的姿势静止在半空中。
  然而仅一息时间,整个蛇群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丝丝掐住,紧跟着便是一声剧烈的爆鸣。
  所有的蛇在顷刻间爆体,碎成无数段。
  黑压压的蛇群变成了黑压压的蛇段,横在官道上,血腥味和着蛇本有的臭味,瞬间冲天而起。
  云晚意按了按眉心,无奈道:“灵果儿,不是叫你收着点吗?”
  灵果儿看着身后的狼藉,很满意自己的力量,得意挑眉,带着无辜道:“我已经收着点啦!”
  “不然它们就不仅仅是小段子,而是成为肉泥!”
  云晚意想到那场景,心里泛起层层恶心,反胃干呕了一声。
  “灵果儿,你别说了,这样就好。”常景棣打断灵果儿的话,道:“蛇群消失,咱们赶紧上山。”
  云晚意不敢回头了,硬着头皮道:“那这些个蛇尸怎么办?”
  “暂时也没多余的人手收拾。”常景棣无奈道:“就让它们在这呆着吧,等下山后再说。”
  大寒甩着额间的冷汗,道:“太吓人了,这场面要是被过路的人看到,保不齐又要出乱子!”
  常景棣紧绷着脸,道:“现在不是初一十五,除了我们,一般情况下没人上山,应该不会这么巧。”
  “再说,不是还有蛇群的主人吗 ,他饲养一场,应该不想看到自己的宝贝们曝尸荒野吧?”
  话音刚落,后面传来气急败坏的爆呵,声音尖锐,带着无端恨意:“啊!我的蛇,我的蛇!!”
  “你们等着,这笔账,我定会叫你们血债血偿,啊~~~~”
  痛苦的哀嚎声,响彻山谷。
  常景棣嘴角勾起,气死人不偿命道:“你的蛇也就这点作用,再来一次,你自己也是这个下场!”
  身后,再无别的动静,只剩下失去理智的哀嚎。
  也是,这些毒蛇一看都是精心饲养训练的,成百上千,对付敌人足够碾压。
  要不是灵果儿在,这一遭常景棣云晚意几人也未必躲得过。
  暗处那个不敢现身的人心痛舍不得,也在情理之中。
  大寒听着那人的哀嚎,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担忧道:“爷,咱们这么刺激,他的报复肯定会更狠。”
  “哼,你以为我们闷不做声,他的报复就能轻了?”常景棣不屑道:“已经是敌人了,就别奢望敌人对你仁慈。”
  “别想那个人了,他知道咱们当中有他暂时惹不起的,不会追上来的。”
  大寒回头看了眼,密密麻麻的蛇身后面,似乎站了一个人影。
  隔着太远,无法看到那人的长像,更无法知晓那人的表情。
  可不知道怎么,大寒在脑中,自觉勾勒出一个人,怨毒的盯着他们。
  越想越渗人,他赶紧别过脑袋,打了个冷颤:“也是,先上山吧。”
  他们的马车,早就不知去向。
  没了蛇群,几人只能走路。
  在官道尽头,通往北山观的台阶上,碰到了菩涵道长。
  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道人。
  “帝夫人,帝老爷。”菩涵看到几人,甩着拂尘,明显松了一口气。
  “菩涵道长,您怎么在这?”常景棣还礼后,疑惑道。
  不是初一十五,不止游人无法进入北山观,北山观的道人无事也不可外出。
  他心里有个猜想——菩涵道长带着人,难道是专门在这等他们的?
  果然,菩涵道长叹了一声,道:“贫道奉命在这等帝老爷帝夫人。”
  “看来,你们遇到的危机已经化解了。”
  常景棣挑眉:“你知道我们的遭遇?”
  “不知道。”菩涵道长无悲无喜,轻声道:“乃是无尘师伯说的,他算中你们今日必有一劫。”
  “无尘道长如何了?”云晚意赶紧顺着他的话问道:“他方便见我们吗?”
  “不能了。”菩涵道长垂下眼眸,轻声道:“师伯已经死了,就在一日前,他一直在等你们。”
  云晚意眼眶一热,自责道:“是我们的错,我们应该早一点来的。”
  “帝夫人不必自责,师伯也知道命数如此,他等不到的。”菩涵道长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居士皆是一身煞气,还是先去观内吧。”
  常景棣牵着云晚意的手,身后跟着化成人形的灵果儿和大寒。
  北山观内,来回的道人面带悲伤,想来跟无尘道长的死有关。
  菩涵道长将他们,引到前几次跟无尘道长会面的偏殿内,又吩咐小道童取了无根水和柳条来。
  他用柳条蘸了水,在几人身上轻点着:“帝老爷帝夫人和身后这位居士,身上都带着刮痕,这是去山林中了?”
  云晚意还好,只有左右手背上带着树枝的刮痕。
  她皮肤白,稍微的痕迹就很明显,只有些红,并无血痕。
  常景棣就不同了,他脸上无碍,手背上有不少交错的血痕,已经结了痂。
  大寒更惨,脸上也有一道,身上衣裳被勾出了好几个破洞。
  大多数都是从密林中逃出时,慌张间弄得。
  云晚意嗯了一声,疑惑道:“道长可知道,上山的官道不远处,有一个开满靛蓝花的山谷?”
  菩涵道长摇头:“不知道,从未听说。”
  “我们今日遇到了。”云晚意省去发现的过程,将在山崖和下到谷底所见所闻,隐去重要信息,说了一遍。
  末了,云晚意眯着眼,道:“这北山多年来都是默属北山观的地盘,以前难道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菩涵道长还是摇头:“之前也没什么异常,帝夫人应该知道,我们平日不可下山。”
  “而初一十五的游客远道而来,五花八门,我们也不可能一一去查看。”
  云晚意吸了一口气,按下剩下的疑惑。
  常景棣接过话,问道:“无尘道长死后,可有拜祭的地方?”
  “没有。”菩涵道长带着悲伤,道:“尘归尘,土归土,按照北山观素来的安排。”
  “无尘师伯在死后,烧作灰烬埋去后山,这是我们北山观世代长老的归宿之地。”
  “除开北山观的弟子之外,别人不可轻易踏足,还请帝老爷跟帝夫人谅解。”
  常景棣看了眼云晚意的神色,轻声道:“既是北山观的规矩,我们自当遵守。”
  “那,无尘道长有没有留下什么?”
  “有。”菩涵道长拿出一封信,道:“师伯在死前,让我将这个交给帝夫人。”
  “另外,师伯还留下四个字,邪不压正。”
  云晚意接过书信,点了点头:“多谢菩涵道长。”
  “举手之劳。”普喊道长说完,又道:“师伯之事,你们肯定伤心,需要时间接受。”
  “这偏殿没有我的吩咐无人前来,你们便在此处吧,我等一会再过来。”
  云晚意行礼,道:“多谢道长。”
  “举手之劳。”菩涵道长勉强一笑,道:“师伯的客人,便是我们北山观的贵人。”
  “况且,师伯将北山观重要的东西,都交给帝夫人了。”
  菩涵道人出去后,偏殿的门被大寒关上了,大寒自觉的守在门外。
  云晚意拆开那封信,仔细看着。
  无尘道长许是不想让云晚意沉寂在过多的离别中,并未说太多的废话。
  直接告诉她以后,该如何通往玉姮宗。
  此外,便是关于北山观和南山寺的事,此前无尘道长也说过,但并未说得和现在这般全面。
  再往后,无尘道长交代她,要好好照顾灵果儿,毕竟他是整个玉姮宗,仅剩下跟姮晚有关的活物了。
  信封中,还夹着两张很古老的纸张,看上去是从什么古籍上撕下的,存放了多年。
  除却发黄之外,保存很好,并无虫蛀的痕迹。
  一张是给常景棣的,一张是留给云晚意的,是无量宗和玉姮宗的至高心法。
  融汇贯通后,自然能获得前世的本事。
  云晚意看完后,将信合上,把无量宗的心法递给常景棣:“无尘道长留下来的。”
  “无量宗心法?”常景棣接过来,仔细看了几眼,旋即疑惑道:“既然存在,无尘道长之前为何没给我们?”
  “之前我们刚被迫接受你我的身份,千年前的事,距离现在太过遥远。”云晚意摸着信纸,低声道。
  “无尘道长猜到一时半会间,你我很难接受现在的身份,所以这份心法他也一直保留着。”
  “若你我不想回到帝谌和姮晚的身份,他愿意成全,但他也知道,经历桑田镇所见所闻,无尘道长大限将至,你我都认清现实,不得不去面对。”
  “有这份心法在,自然能事半功倍,在面对魔物的时候,不会事事掣肘。”
  常景棣一时间默然。
  无尘道长如一个温润慈爱的长辈,把什么都考虑进去了。
  可惜,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去玉姮宫看看吧。”云晚意提议道:“或许,那里面还有无尘道长留给我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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