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竟是柏顺

  肖磊起初不信,直到那人把方子用在了别人身上。
  方子下去立竿见影,病人毫无预兆开始畏寒怕冷,不出两日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无数个大夫上门,面对病人毫无办法,连病因都没看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恶寒而死。
  肖磊见证了整个过程,终于相信了!
  他欣喜若狂的同时,也意识到来人有问题。
  如此残忍的又让人察觉不出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他问过那人需要他付出什么代价,现在的他并非肖家风光的家主,只是个被牵连的丧家之犬。
  除了他这条命,没什么好给别人。
  但仅仅是这条命,他压根不敢轻易交出,毕竟整个肖家复兴的重担,全部压在他身上。
  谁知道那人却说不需要任何代价,只需要他按照约定,将这瘟症投入到白云镇上!
  肖磊从未想过,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
  起初他完全不信,拿着那方子胆战心惊,生怕会有什么报应。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依旧太平,肖磊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听到这,云晚意打断道:“你什么时候来白云镇的?”
  “大概四五个月前。”肖磊回忆着,道:“也是那人找到我,让我混到白云镇。”
  常景棣眼睛微眯,立刻问道:“所以你在帝家当花匠,也是他吩咐的?”
  肖磊犹豫了一瞬,旋即点头:“对,就连我进帝家的契机,也是他所提供。”
  “他如此神通广大,到底是谁?”云晚意等不得了,起身问道:“你说了这么半天,似乎一个字也没提起过他的背景!”
  “他……”肖磊正打算说,眼珠子一转,想到现在的处境。
  “我肯定会告诉你们,但我说了这么多,你们除了口头承诺,什么都没做过,我不相信。”
  “嘶。”常景棣眉眼间尽是不耐:“你要复兴肖家,为肖家平反,并非一时半会能成。”
  “难道你想我们连夜去上城,去皇上跟前跟你陈情,那似乎不切实际。”
  “倒也不必。”肖磊笑了笑,道:“你们有那本事,只需要帮我写好平反的述书,落下你们二人的姓名。”
  “之前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先帝和新皇都召见过你们,既能信誓旦旦给我承诺,想必有和宫内联系的信物在。”
  “述书加上信物,对我而言足矣,也算暂时让我心安。”
  云晚意毫不犹豫的答应:“这有何难。”
  说着,朝外叫道:“褚二爷,劳烦叫人准备笔墨纸砚,还有画押的印泥。”
  这些东西桑榆楼都有,褚二爷应下后,很快带着东西进门。
  屋内气氛还算平和。
  褚二爷小心打量了一圈,趁递东西的机会低声问云晚意:“帝夫人,如何了?”
  “还行。”云晚意低声道:“若非肖玉婷那边还需要信得过的人,你也可以留下。”
  听到信得过几个字,褚二爷牙花子都要笑出来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去想这话是真是假,赶紧应道:“帝夫人客气了,这些事我听了也没用。”
  “您几位继续,肖玉婷那边我一定亲自守着!”
  “那就麻烦你了。”云晚意带着歉意,道:“你身为褚家二爷,还是桑榆楼的主子,为我做这种事。”
  “这有什么。”褚二爷倒是拎得清:“能为您办事,是我的福气。”
  “以后我那些事,还要麻烦帝夫人。”
  云晚意当然记得:“放心,抽丝剥茧解开阴谋后,迟早会让墨夷彻底消失。”
  褚二爷笑的更欢乐了。
  比起云晚意的字迹,新皇常沐泽更清楚常景棣的笔迹。
  所以接到笔墨纸砚后,是云晚意研墨,常景棣给肖磊写述书。
  肖磊看到这一幕,眯着眼打断道:“等一下,不对劲吧?”
  “嗯?”云晚意头也不抬:“你又有什么事?”
  “你说你是神医,是医学世家的传人。”肖磊的目光,在他们小俩口身上巡视。
  “可为何不是你来写,反而让你夫君代劳?”
  云晚意一笑,解释道:“我夫君的字体更适合见天颜,你不用担心我们弄虚作假。”
  “等述书写好了,连带信物都给你,到时候你自己派人送去上城,找到锦绣阁的人,剩下的自然会有人帮你。”
  “当真?”肖磊眼底尽是疑惑:“经过上一次,我不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
  之前那人给他寒症的方子,让他放在白云镇,他惴惴不安好久,好不容易大着胆子实现。
  没想到就差成功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若不是这帝家夫妻想从他这儿问到对方的消息,以他祸害全镇的人来说,只怕活命都难!
  那这一次呢?
  帝家夫妻会因为背后指使他的那人,帮天大的忙,给肖家平反?
  想到这,肖磊越发警惕:“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让我去做?”
  “没有了。”云晚意眸色沉了沉:“之前咱们说好的是什么,之后便是什么。”
  “临时加码这种事,我是做不出来的。”
  一语双关,既是讽刺了肖磊,也表达了他的立场。
  肖磊如何听不出她在讽刺他,垂着眸子讪讪道:“丑话说在前头,后面才好办事。”
  说话间,常景棣的述信写好了,底下并未加盖印章。
  毕竟他们现在身处桑榆楼,不可能随身带着私印,更不可能现在派人回去取。
  但,他在原本应该盖章的位置,画了一个旁人看不懂的记号。
  像是三角,又像是一个形状奇特的叶子。
  云晚意多看了几眼,在肖磊面前,自然不会多问。
  常景棣抽出随身携带的玉佩,连带述书交给肖磊:“你自己拿着,如何递到上城,你自己说了算。”
  “到了上城后,去锦绣阁找他们的掌柜,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帮你办妥。”
  肖磊看清楚了那块玉佩,不说别的,单单是那枚玉佩,也足以换来很多银子了。
  还是帝老爷随身佩戴,价值更是难以估量。
  不管他们俩口子的话是真是假,至少现在态度在这。
  肖磊将玉佩和述书收好,迎着他们的眼神,沉声道:“他是白云镇新来的县丞柏顺!”
  这句话,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巨石,激起一层层涟漪。
  不,不止是涟漪了,简直波涛汹涌!
  常景棣瞪大眼睛,沉声道:“肖磊,我们让你说实话,可没叫你胡言乱语。”
  “柏顺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你口中诡计多端的幕后指使者?”
  “这,这我还能骗你们?!”肖磊瞪大眼睛,辩解道:“我只见过他几次,一开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毕竟是我有求于他,人家什么身份都不是我这种小喽啰敢问的,直到我按照他的指示,去帝家当了花匠。”
  “柏大人去帝宅几次,还带着自家夫人,有一回我恰好在前院侍弄那株小绿梅,碰到了他们!”
  也正是那一次,肖磊认出了柏顺的身份!
  他当时惊诧错愕,怎么都没想到,给他寒症方子的人竟然是白云镇的县丞!
  肖磊惊诧过后,又带着浓浓的疑惑,当即就要问出声来。
  可没想到,柏顺的眼神略过他,像是没看到他这号人。
  差一点,肖磊都要以为是他眼花看错人了,但,几人错身时,柏顺的侍从警告的盯着他眨了眨眼。
  也就是那时,肖磊才意识到一切并非他的错觉,而是真的。
  这个柏顺,竟然真是曾经给过他方子的人!
  “哼,便没有我,他柏顺作为这白云镇的地方官,不一心为民,反而满腹阴狠。”肖磊说到这,已经完全没了愧疚。
  “你们这一次不发现,只怕柏顺还会弄出更多的乱子!”
  “所以,一切的罪孽,不应该我来承受,大家都是一样的!”
  云晚意蹙着眉,沉声道:“柏顺为何安排你去帝家,不可能仅仅是让你当个花匠吧?”
  “在帝家住着,才能时时刻刻知道你们的去向。”肖磊幽幽一笑,道。
  “一开始,你们二人在白云镇遇到各种事情,每日奔波却依旧留在白云镇,我压根无从下爪。”
  “直到外头相继出事,你们二人长期不在白云镇,我终于等到了时机。”
  他威逼利诱,让肖玉婷忽悠肖微,再通过肖微的女儿李书宁将寒病传出去。
  事情眼瞧着成功了,他能让柏顺帮忙复兴肖家,谁知道这个节骨眼云晚意夫妻回来了!
  肖磊叹了一声,道:“事情就是这样,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全部都说了。”
  “还请帝夫人和帝老爷看在我诚实守信的份上,依照诺言帮我。”
  云晚意嗯了一声,吩咐大寒道:“将他带出去吧。”
  大寒犹豫了一瞬:“带到什么位置去?”
  “原本在哪就去哪儿。”常景棣蹙眉,冷声道:“不准再回帝家,我们银货两讫。”
  肖磊往后退的脚步,猛然顿住了,难以置信道:“不是,帝老爷,你,你这时候赶我走,我能去哪儿?”
  “柏顺的本事远比我们想的厉害,他若知道我搞砸了所有事,还统统告知与你们,他不会放过我的!”
  “你儿女很多,自有去处。”云晚意接过话,道:“帝家现在是多事之秋,也的确不方便给你提供住处。”
  “答应帮你肖家平反,等述书和信物送到上城,圣旨颁布后,我们自然会继续下一步。”
  “此前,你还是好好躲着,别让柏顺发现的好!”
  肖磊双唇颤抖,难以置信道:“你们,你们过河拆桥,竟然如此卑鄙!”
  “卑鄙?”云晚意冷笑间反问道:“我们出尔反尔了吗?”
  肖磊一顿,手无意识摸着放在心口处的述书和玉佩,难堪的摇头。
  本来早就说好的事,如常景棣所言货银两讫,谈不上出尔反尔。
  而且帝夫人和帝老爷还答应圣旨颁布,他们继续帮他和肖家。
  更谈不上过河拆桥!
  “我们是答应你帮你,却没有答应你保护你。”常景棣冷哼道:“桥归桥路归路罢了。”
  “难不成拆穿了你的身份,我们帝家还要大度的留着你?”
  肖磊本就佝偻的身子,在这话过后更是如被压弯了脊梁,整个人完全矮了几分。
  “送走。”常景棣毫不犹豫,吩咐大寒道:“随他去哪儿,你只管送到,剩下的该他自己处理。”
  折腾了一圈,已经是后半夜了。
  雨是停了,但整个白云镇笼罩在大雾中。
  这个时辰,街上的灯不剩几盏,更遑论柏顺家里。
  “等明儿一早,我去找柏顺。”常景棣牵着云晚意的手,搀扶着她下楼,道。
  “既然抽丝剥茧,真相总会呈现。”
  下楼前,云晚意先去看了褚二爷。
  褚二爷明显很困,因为云晚意的夸奖和嘱托,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亲自看管着掌柜一家五口。
  听到推门声,褚二爷还未看清来人,下意识从椅子上弹起来:“什么人?”
  “难为你了。”云晚意叹道:“肖磊已经走了,他们这家人也能放了。”
  “啊?”褚二爷甩了甩脑袋,总算清醒,可同时也不解道:“这家子隐瞒不说,助纣为虐,就这样算了?”
  掌柜一家子被捆的严严实实,如巨大的豆虫横在地上。
  几人眼里带着求生的渴望,不约而同的看向云晚意,妄图能从她这里挣一份活路。
  还有肖玉婷身边的那个小孩子。
  许是太难受了,她一直在呜呜咽咽的苦,碍于被塞住了嘴巴,声音很小。
  放在之前,云晚意或许当真会心软。
  现在的她,只觉得累。
  云晚意漠然收回眼神,朝褚二爷道:“人是你抓来的,你想要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褚二爷凑上前,不太清楚云晚意到底是什么态度,试探着道:“那,放了?”
  常景棣接过话,已经有了几分不满:“让你看着办,你还问这么多?”
  褚二爷终于明白云晚意的意思了,他怎么可能放过掌柜一家子?
  若非他警觉,先一步发现掌柜的不对劲,把人抓住可以给云晚意一个交代,现在倒霉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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