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不,我对你没有误解!

  “乱了?”
  沈婳只顾着和姜砚池在战场捡漏,一时都没有关注前方的大部队。
  前文说了,叛军和三大卫交战的时候,只有一次比较迅猛、大规模的冲锋。
  第一轮过后,就有了不少伤亡。
  叛军不想死战,三大卫也是军心不稳。
  第二轮、第三轮就显得有些敷衍。
  双方的人马都出现了一股股的“逃兵”。
  这些人三五十个凑在一起,或是逃回大部队,或是趁机浑水摸鱼。
  他们绕开了主战场,各自溃逃。
  不过,这些小股的溃兵,大部分还是朝着圣驾的方向而去。
  三大卫的人是想“归队”;
  叛军则是想劫掠。
  就算抓不到皇帝,难道还不能抢劫一下权贵吗?
  就算权贵还有各家的私兵、部曲,叛军再退而求其次,抢劫个把富户,总还可以吧!
  “那些溃兵,就像闯进羊圈的饿狼,二三十个一队,在官道上横冲直撞。”
  高盛提到今天上午的混乱,还有些心有余悸。
  幸亏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后,还有一些太监假装青壮,否则,定会沦为溃兵的抢劫对象。
  “他们倒不敢大开杀戒,更多的还是想要劫掠财货!”
  “唉,好多队伍中间,或是靠前位置的官宦人家,都遭了难!”
  这些人,正好卡在中间——
  不是顶级权贵,所以没有部曲保护;
  又不是小官小吏,家里还是颇有些财货,所以被溃兵锁定。
  “就是那些跟在最前面的权贵们,其实也受到了牵连。”
  高盛作为一个优秀的总管,不只是知道自己经历的事儿,他还非常擅长打探消息。
  “殿下,昨晚的兵谏,姚氏一族都被问罪。”
  “虽然没有株连姻亲,但跟姚家相熟的贵人们,还是受到了牵连。”
  “好几个家族,家产被抄没,男丁被充军,女眷沦为官奴婢。”
  “他们的部曲,也被皇帝和几大权贵瓜分!”
  “不过,这些人家也都没有被动等死。”
  “叛军与三大卫正式交战,皇帝带着权贵们火速奔逃。”
  “队伍就乱起来了,受姚家连累的几个姻亲,便趁乱逃跑。”
  “……唉,殿下,您是没看到啊,几千人的队伍,乱成了一锅粥。”
  “还有一些部曲、奴婢,居然也趁乱‘造反’!”
  下人反了,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就可怜了。
  抢东西的,夺马车的。
  “只有元安皇帝,以及崔家、姜家等几个世家还好些。”
  “元安皇帝身边还有五百护卫,那几个家族呢,也都两三百的部曲!”
  即便如此,所谓的圣驾,也没有了刚出京时的规整。
  那个时候,大部队虽然人多,却还有一定的顺序和规矩——
  皇帝在最面前,随后的是宗室、世家、九卿等顶级勋贵。
  排在第三位次的则是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或是世家旁支。
  接着是四品以下的中层官员,或是崛起的寒门新贵们。
  最后面则是小官小吏,小康之家等。
  而有了上午的动乱,除了最前面的金字塔顶没有乱,下面的诸多等级都被打乱了。
  四品的京官,马车被抢了,只能一家老小,提着好不容易藏匿下来的包袱步行。
  没落的宗室子弟,奴婢趁乱跑了,只能自己搀着老人、抱着孩子。
  还有一些女眷,直接被趁乱劫走,不知生死。
  漫长的队伍,仿佛刚刚经历了暴风雨,一片狼藉。
  哭声、喊声还有骂声,全都交织在一起。
  如果说之前还有仿佛有点儿“圣驾西巡”的假象,那么此刻,就是妥妥的逃命难民。
  一个字——惨!
  听完高盛的讲述,沈婳有片刻的沉默。
  “这不是你的错!”
  姜砚池就是沈婳的影子,无声无息,又紧密相随。
  沈婳都没有留意,姜砚池就闪现在她的身边。
  他低下头,声音还是没有多少温度,却已经是难得的安抚。
  沈婳抬起头,双眸平静而幽深。
  她仿佛在等着姜砚池继续说。
  姜砚池迎着沈婳的目光,继续说道:“这是大势所趋。”
  “我们只是稍加利用,却无法阻挡。”
  顶多,就是把时间提前了。
  就算没有他们通风报信,就算阿史那雄已经决定回京城,他也不会放过大部队。
  “元安以及大部队诸人的命运,在他们逃离京城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姜砚池的声音很冷,说出的话,也透着残忍。
  “元安皇帝注定要成为亡国之君!成为大盛王朝的罪人!”
  “权贵们注定要成为乱军劫掠、杀戮的肥羊!”
  “还有那些女人、孩子……世道乱了,他们就是最先受到伤害的人!”
  这、不是一人一力所能改变的。
  姜砚池觉得,沈婳很没有必要自责。
  “谁说我自责了?”
  沈婳听懂了姜砚池残酷话语里的安慰。
  她挑起一边的眉毛,“姜三七,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她是善良,但她不是滥好人,更不是多愁善感、胡乱揽责的圣母。
  就像姜砚池所说的,这是大势所趋。
  世道乱了,枭雄四起,是历史的必然。
  在历史的滚滚车轮面前,个人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沈婳有异能,也有超越时空的见识,但,她始终都只是一个人。
  她担不起救世主这样的重担。
  顶多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救助一些人。
  再者,那些受害者,真正伤害他们的是叛军、是溃逃的乱兵。
  不是她沈婳。
  沈婳确实利用了这次的兵变,但,她不是罪魁祸首。
  她不会胡乱往自己身上扣帽子,更不会为了不是自己的过错而愧疚、自责。
  “不是我把千牛卫逼得啸营的,也不是我让阿史那雄利用这次啸营的,更不是我出手劫掠……”
  她为什么要自责?
  她甚至还在战场上救治伤者、安葬亡者。
  她,沈婳,问心无愧!
  姜砚池听了沈婳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定定地望着她。
  良久,姜砚池笑了。
  他笑得非常灿烂,配上绝美的容颜,宛如一幅最美的画,“不,我对你没有误解!”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沈婳,骨子里跟我就是同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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