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卖婚
翌日早上7点多,吃完早饭后,小芳还在厨房洗碗,谢科树就拉着母亲在屋内谈话。
“我不同意。”坐在凳子上的老人冷冷地吐出这句话。
谢科树早就料到了母亲肯定不同意,不过这事他昨晚和妻子吴珍珍早就商量好了,岂是母亲一句“不同意”就能阻止的。
谢科树丝毫不以为意,说道:“妈,这事由不得你,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通知你而已。”
老人用拐杖敲着地面,痛心疾首地说道:“老二,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大哥吗?你大哥从小就护着你,有什么吃的,都是把最好的留给你,他十几岁打工供你读书......连你娶老婆的彩礼,还是你大哥出的。他才死了3年,现在你要卖他的女儿,去救你的儿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谢科树不乐意了,反驳道:“妈,你这话就过了吧!什么叫卖大哥的女儿,小芳已经17岁了,在农村早就该找婆家了,我现在帮她找个婆家,把彩礼收回来,顺便救您大孙子,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大宝还是您大孙子呢!他现在被关在看守所里,有上顿、没下顿的,我们不救他,他就要坐牢,这辈子都毁了,谁家姑娘会嫁给一个坐过牢的人。”
谢科树搬出孙子谢宝隆,瞬间击中了老人的软肋。
谢宝隆再怎么不堪,那也是谢家的嫡长孙,是老人的亲孙子,以后要为谢家延续香火,传宗接代的。
自己要是不救孙子,以后死了,有什么面目到地下去见老伴。
说到底,孙子再怎么也要比孙女亲,孙女终究是要外嫁的。
正在厨房洗碗的小芳,隐约听到屋内两人的谈话,似乎提到父亲和自己。
心思敏感的女孩,马上停下了手中的活,趴在厨房门后静静地听屋内的谈话。
屋内,眼见老人有些动摇,谢科树继续劝道:“妈,我承认,大哥以前对我是很好,这几年我帮他养育小芳,也算报答他的恩情了。何况,大哥再好都已经死了,而你的大孙子还活着呢!到底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妈,您自个掂量一下。”
“再说了,大宝要是知道了是您不愿意救他,等您百年之后,别想得到他的香火祭拜。”
谢科树这话就有点诛心了,甚至可以说是很恶毒的威胁了。
谢科树话音刚落,老人神情突变,眼神中带有几份恐惧。
对于老人来说,活到她这个岁数,也够本了。
死,她不怕;死后没有人祭拜,成为没有香火供奉的孤魂野鬼,这简直比死还可怕。
老人哀求道:“老二啊,家里还有一头牛,两头猪,十几只鸡,卖了换钱不行吗?不够,我们再找亲戚借点......”
老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科树粗暴地打断:“妈,你没疯吧?这可是6000块钱,没有耕牛,我们一家老小吃什么,二宝明年的学杂费就靠那两头猪和十几只鸡,你想让全家都陪葬吗?”
“借......钱......”
老人痴痴地喃喃自语,终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了,这事你别管了,知道就行了,珍珍已经找媒婆帮忙物色有钱的夫家了,我们会帮小芳找个条件好的人家,保证她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总之不会亏待她的。”
谢科树也没兴致继续跟老人讨论了,说完话就走出屋子,他还有好多农活要干呢!
屋里只剩下老人呆坐在凳子上,眼神呆滞。
等谢科树完全走出院子后,小芳焦急地跑进来,向老人说道:“奶奶,我不要嫁人,我不嫁人......”
老人满心愧疚,但是天平的那一头,还是孙子的重量压过了孙女,耐心地劝说道:“孩子,女人总是要嫁人的,嫁过去了对你也好,你婶婶以后也不会再欺负你了......”
老人的话,让小芳如坠冰窟,她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那个总是护着她、疼爱她的奶奶,突然间变得如此陌生。
小芳哀求道:“奶奶,我不想嫁给叔叔婶婶选的人,他们是要把我卖了,我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老人:“傻孩子,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爸妈不在了,叔叔婶婶就是你的父母,他们会为你找一个好的婆家......”
“我不要......”
小芳再也听不进去,哭着跑出了家门,她仿佛第一次挣脱了身上的某些“枷锁”,砍柴、挑水、放牛等活统统被她抛之脑后,哪怕事后身体会被毒打,也阻止不了她逃离的脚步。
她跑呀!跑呀!没有目的地在村子里奔跑,似乎只有逃离那个“家”,才能够让她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几分钟后,她就跑累了,不知不觉,她本能地跑到了晒谷场的大榕树下。
不过,这个时候,大榕树下并没有她想见到的那个人,只有那块用来写粉笔字的门板,孤零零地躺在榕树下。
她这才想起来,他每次都是下午才会在这里教村里其他孩子功课的。
既然已经跑出来了,她就不想再回去,直径向魏长宁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等小芳赶到魏家的时候,院门是锁起来的,这个时候应该都下地干活了吧。
她不死心,沿着村口的路,在村子四周寻找了起来,那个人才是她敢于反抗的希望吧!
农田、菜地、鱼塘、放牛的荒地......
最终,她在河边找到了魏长宁,他正在河边认真地洗衣服。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魏长宁放下手中的衣服,一转身就看到了女孩,他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呀,你怎么哭了?”
小芳看着眼前的男人,多么想就这样抱着他,委屈地哭出来。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能够找到一个依靠,一个她即喜欢、又能够保护她的男人。
擦干脸上的泪水,小芳平静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对方表达的情谊他都懂,正因为如此,魏长宁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不仅仅是因为6000元的巨款,还因为这份信任太沉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只不过是一个刚步入大学一年的学生,成人世界的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我......我......”
魏长宁“我”了两声,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