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能带我走吗

  女人叫万心娟,29岁,是个地道的本地人。
  可以说,万心娟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18岁开始跟着老乡到鹏城的工厂里打工。
  在工厂里,她认识了一个影响她半辈子的男人——朱彦臣。
  朱彦臣比万心娟大了5岁,来自西南腹地的山村。
  他不仅身材高大、长相英俊,而且能说会道。
  万心娟在朱彦臣的花言巧语下,很快就沦陷了。
  两人认识不到一个月,便处起了对象。
  最后在朱彦臣的劝说下,万心娟不顾父母的反对,义无反顾地跟随朱彦臣回到了农村老家——一个连公路都还没通的小山村。
  连结婚证都没扯,在朱彦臣家里摆了两桌酒后,她成为了朱彦臣的老婆。
  那个时候,她认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殊不知,婚后朱彦臣很快就原形毕露。
  酗酒、好赌、打老婆......
  朱彦臣除了生了一副好皮囊,几乎一无是处。
  此时,万心娟才想起来父母当初的苦口婆心。
  可她当初为了嫁给朱彦臣,早已经跟父母闹掰,还有何面目回去。
  她终究要为自己的固执买单。
  等万心娟后悔想走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此时,万心娟犹豫了。
  一个怀孕的女人,在那种年代里,能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加上朱彦臣跪下来苦苦哀求,朱彦臣的父母对她也确实不错,她心一软,就留了下来。
  怀孕期间,朱彦臣确实悔改了一阵子,对她好了一些。
  万心娟也不孚众望,生下了一个儿子。
  只不过,做完月子后,朱彦臣又恢复了本性。
  他算盘打得很精:有孩子作为羁绊,万心娟更加不可能走了。
  果然,万心娟被算得死死的。
  为了孩子,她只能认命。
  她甚至没有跟朱彦臣去领结婚证,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10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直到去年,万心娟才彻底跟朱彦臣一刀两断。
  他们的孩子生了重病,家里好不容易借来了救命钱。
  可朱彦臣却在赌桌上,把孩子的救命钱都给输光了。
  孩子没保住!
  拴住万心娟的那根线也断了。
  当万心娟要走时,朱彦臣自然不肯。
  他把万心娟暴打了一顿,然后把她关了起来。
  中途,万心娟逃跑了几次,都被抓了回来。
  最严重的一次,她被打断了腿,也没有送医院就医。
  靠着隔壁村老中医开的药,保住了腿,没有留下残疾。
  在床上躺的2个多月,反而更加坚定她逃离的决心。
  她一直假装腿没好,让朱彦臣及婆家人放松了警惕,在一个雨夜再次逃亡。
  终究腿还没好利索,加上山洪爆发,她被山洪冲走。
  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之际,碰上了逃难到此的阿成。
  或许是跟江姐几分相似的长相,阿成从洪水中救起了她。
  后来,在阿成的一路护送下,万心娟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小县城。
  只不过,她的父母已经因病去世好几年了,唯一的亲人也只有一个哥哥。
  万心娟打小跟哥哥的关系就不太好,而且也无颜见对方。
  两兄妹终究也没有相认,就让所有故人当她死了吧!
  可以说,万心娟的前半辈子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只为了学会识人。
  哪怕只是短暂的相处,她也能够感觉得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最终,她和阿成在渔港附近租了一房一厅,住了下。
  这里终究是生她、养她的故土,能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左邻右舍都以为他俩是夫妻,其实万心娟也分不清她跟阿成算是什么关系。
  姐弟不似姐弟,情侣不像情侣。
  至少,阿成从来没有对她表露过任何情感,也没有行为上的逾越。
  两人就这么平淡而又温馨地生活了几个月。
  回忆起两人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阿成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不过他本来就不善于表达,也羞于表达内心的情感。
  阿成道:“你放心去领奖吧,我不用人照顾。”
  “那我去收拾行李了,等我领完奖回来,我们就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再租个铺面做点小生意,我负责看店,你负责去进货......”
  万心娟忍不住在对方面前,憧憬起了以后的生活。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阿成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万心娟笑道:“啊,你看我,一高兴起来就喋喋不休,你先说!”
  阿成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说道:“我找到船了,要走了......嗯,出国,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一向以冷酷无情著称的他,又一次感到了为难和不舍。
  上一次,牢牢占据他心里的女人,是江姐!
  可他跟万心娟认识才几个月呀?
  两人萍水相逢,非亲非故的,怎么会呢?
  阿成感觉到,自己的心,乱了。
  进入训练营第一天,教官就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一个杀人工具而言,一旦有了牵挂,十成战斗力,也就去了7成。
  阿成的话音刚落,万心娟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默,只有海风哗哗哗的声响。
  良久,万心娟不甘心地问道:“非走不可吗?”
  “嗯,非走不开。”
  “去哪里?”
  “去大马,那里华人众多,比较适合我生存。”
  “什么时候走?”
  “月底,具体时间还没定。”
  一段平静的对白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万心娟的眼眶慢慢弥漫了雾水,她倔强地低着头,不想在对方面前显露自己的懦弱。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他形成了这种依赖和不舍。
  也许是他从洪水中救起自己的那一刻。
  亦或者,是这几个月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直到他说出那句“要走”的时候,她才恍然发现:他已经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阿成于心不忍,转过头去。
  身后,万心娟轻轻地擦掉眼泪,似乎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她坚定地向前迈了两步,走到了阿成身后一米远的地方。
  站在这个位置,她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
  跟阿成生活了这么久,她知道2米是对方的安全距离。
  任何人只要主动走进阿成2米范围内,都能令他产生过激反应。
  可她现在义无反顾地踏出这一步。
  既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也是为了抓住自己的命运。
  阿成自然也感受到了身后万心娟的呼吸声。
  他清楚地知道此时两人的距离极近,而且他还是背对着万心娟。
  从小在训练营,他就被训练成了本能:永远不要把自己的背交给任何人。
  可此时,他是如此信任地把自己的背交给这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女人。
  他也不知道,两人是在什么时候建立起这种信任的。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踌躇了很久,万心娟终于说出了心里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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