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剑

  樱云两眼无神地躺在地上,天上的云朵悠悠飘过,衣服略有破损,脸上染了许多灰尘,一副被蹂躏了许久的模样。
  站在一边的彦卿轻哼了一声,手腕抖动收剑入鞘。
  演武会魁首也就这样,给他的压力还没晚上星璇姐给他的压力大呢!
  谁让这个新兵蛋子居然敢小瞧他的!
  他能这么年轻就站稳如今的位置靠的可不全是将军!
  即便现在天天都会和星璇亲近,但也并不代表他就怠于修行了!
  他可不是某个成天就知道跟老婆贴贴的摸鱼剑圣!
  “来人,给她抬下去找医师看看。”
  彦卿挥了挥手,表情虽平淡,但三两剑就解决这只一路无敌的魁首小妹妹,还是让他略有些得意。
  嘴角扬起的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就是证明~
  “彦卿…骁卫!”樱云忽然挣扎地在地上坐了起来,涣散的眼神凝实了起来,紧紧盯着他。
  “我未来,一定会打败你!”
  彦卿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樱云也不在意,拍开想要搀扶她的人的手,一瘸一拐地走了下去坐在了一边。
  “那么…还有两位,你们是想找我过招还是贾重骁卫?”
  彦卿抱着剑转身,衣摆顺着风轻轻飘荡。
  第二名和第三名对视了一眼,都选择了他。
  贾重倒是乐得清闲,也没什么被轻视的感觉。
  彦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看着那两人,淡淡道:“一起上吧。”
  …
  长剑抖动,剑光闪过,森寒的气息再度弥漫。
  屿琛瞧着场地上的少年郎,眼神缓缓飘到了镜流身上。
  这小子和抓着他去讨伐罗浮上的邪祟余孽时候又进步了不少。
  看来这师祖倒是挺大方,挺愿意教的…
  嗯,景元这师父真缺德!
  战斗结束的很快,光速落败的两个新人也不气馁,搀扶着彼此向他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彦卿收敛了气势,扫视了一圈众人,提了提嗓门,道:“如太卜大人所言,云骑切不可常浸于一次胜利的得意之中。
  你们之中的最强者在我手里也不过是几剑就可解决,我并非是说她弱,但是…
  如我这般强大的敌人还有许多许多,随便一人就足以将在场的所有人轻松斩杀。
  战争的残酷远超话本故事中所言,亲历战争体会的压力也是没经历过的人难以想象的。
  所以,为了自己能活得更久一些,诸位同僚,务必时刻警醒自己。”
  成群的青雀伴着少年响亮清晰的说话声在半空中扑腾着翅膀飞过。
  屿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诸如此类的话,从前他也说过无数遍,只不过…
  现在用不着他了,听过他的话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符玄瞧着那振振有词的小彦卿认可地点了点头,那个常跟在景元身边的小孩,心性也渐渐成长起来了。
  星璇和他在一块,也不怕她常要迁就照顾他了。
  彦卿收了收音轻咳了一声,眼神渐渐落到了观众席上。
  符玄的唇角微微上扬,目光偏移到了脑袋搭在她肩上偷偷打瞌睡的懒虫脸上。
  “起来~”
  她拍了拍屿琛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轻声唤道。
  屿琛缓缓睁开眼睛,一下就对上了场地中央那少年郎的灼灼视线。
  剑圣先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挺直腰板伸了个懒腰。
  彦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爽朗的笑意,他又瞧了一圈底下的众多新兵,道:“不过,我比起正在厉害的大人物们还颇有一段距离。
  想必诸位最近一定听说过咱罗浮的剑圣吧?”
  “有!”
  “听过,当然听过!”
  “嗯嗯嗯,今日将军…公务缠身未能到来,不过好事是邀请到了咱的剑圣先生和太卜大人到场。”
  他并未提及师祖的名号,镜流的身份姑且算是让景元解决了,但明明晃晃地说出来还是有些敏感的。
  不过,镜流也并不在意,只是饶有兴趣地拄着脸瞧着身边抱着媳妇发愣的屿琛琛。
  彦卿轻咳了一声,眼神瞬间锁定屿琛,大声说道:“所以,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讨教一下屿琛先生,顺带着也可以让大家瞧瞧剑圣的风采!
  不知您意下如何?”
  “唉…”一心只想抱着媳妇看戏的屿琛很无奈。
  他终究是逃不过要被拎出来动弹动弹…
  回头一定得好好敲诈景元一下,奶奶滴…请剑圣出场,两坛酒怎么够?
  起码五坛!!!
  符玄向后倒了过去,靠在他怀里,低声说道:“好啦,今儿陪他们开心一下,回去我让你开心啊~”
  “…媳妇,太卜说话可不能反悔!”
  屿琛顿时就来了精神。
  符玄递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小眼神给他,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心里一下子火热了起来的屿琛不再拖沓,把她放在椅子上拍了拍她的小手。
  “马上回来,你且瞧着夫君我潇洒的身姿吧!”
  “贫,还不快去!”
  符玄白了他一眼,轻轻拍开他的猪蹄子。
  屿琛挺直了身子,眼神留恋地瞧了她一阵,忍住了抱住亲一口的欲望,身子一闪便出现在了场地之上。
  彦卿的目光十分火热,看他好似在看什么超级大美人似的。
  屿琛的心中却是在思索着媳妇说得开心…
  昨夜折腾了折腾,本来就想让她缓缓养段时间身子的,所以那事今儿不能放肆…
  不过,开心也不只是要做那种事情的嘛~
  期待~
  “咳…屿琛先生,时隔那么久,再度向您问剑,真是让人有些兴奋呢!”
  彦卿的眼睛亮的像两个灯泡,手中的长剑叒拔了出来,在空中轻轻挥过轻轻抖动。
  “呵呵…”屿琛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瞪着一双死鱼眼。
  彦卿也早已熟悉了这位的性子,对这态度并不意外。
  他能愿意就已经不错了。
  “之前说了,我受了师祖的教导,最近颇有长进,你还请小心了!”
  屿琛咂了咂嘴,道:“景元不行,只能找镜流,倒也难为你了。”
  彦卿摇了摇头,“将军也不是不愿意,只不过…我比较厉害!他并不专精于剑道,所以与我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对战之中磨炼罢了。”
  “话说,你会吃醋吗?”屿琛突然发问。
  彦卿愣了一下,有些茫然。
  “吃…什么醋?”
  “一直都是自己的师父父突然被两个姑娘抢走了,然后不爽之类的…”屿琛问出口又觉得自己有点脑残了。
  这小子天天找星璇,听景元说家都不乐意回了,整一个乐不思蜀的状态。
  那种醋怕是没可能。
  彦卿的脸色有些发黑,长剑颤颤,剑光闪烁。
  “咱们,还是快些开始吧!”
  “可,早些结束早些下班~”
  屿琛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瞧向了一边正坐了一圈,瞪个大眼睛傻乎乎地瞧着他们的大头兵们。
  “借柄剑。”
  “…就不能用你自己的吗?”
  彦卿有些不爽。
  屿琛笑了一下,伸手接过抛来的一把云骑制式长剑。
  “小子,你还嫩了点。镜流来,我还可陪她耍耍,你嘛…
  在练个三十年过来,我能和你动点真格的。”
  彦卿眯了眯眼睛,摆出架势,不再说话了。
  屿琛瞧着这生气了的小剑客,心中乐呵了起来。
  他就是故意要气的~
  少年郎嘛,心气都傲着,现在多激一激才能刺激进步的更快一点。
  他原先是不大乐意用自己的佩剑的,分量太重了…
  不过现在,有盖过一切的更重的人儿压住了所有不好。
  旧日的苦痛早已能够安然面对,握剑不再是为了单纯的杀敌,而是已经有了能承载自己一生的理由了。
  …
  彦卿缓缓吸了一口气,心神渐渐宁静,沉实。
  阵阵森然寒气透过他的身体萦绕四周,几柄冰剑渐渐凝漂浮在四周,玄妙锋锐的势气直逼屿琛。
  屿琛挥了挥白板剑,忽然扭头看向了观众席。
  和正紧紧盯着他的符玄对视了一眼,勾着唇邪魅一笑。
  符玄白了他一眼,有些无语。
  这个笨蛋…
  屿琛撩拨了一下小媳妇,收了收心神,定定瞧着彦卿。
  “小彦卿,知道剑道的终极是什么吗?”
  “…请先生赐教。”
  “嘿嘿…其实我也不知道。”
  彦卿眼角一抽,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安心凝神。
  再度睁眼之时,他已经恢复了对敌之势。
  宛如冰雨刺身的森寒气势瞬间笼罩屿琛,他的身影动了。
  屿琛的脸上却依旧维持着笑意,手中的剑只是轻轻挥了挥,便荡去了那阵寒意。
  “但我晓得,若是能找到持剑之心,修于极致,便绝对不差了。”
  迎接他的,是蓄积到了极致的力量。
  “万剑,天来!!”
  巨大的冰剑从天而降,仿佛要压垮一切的力量,携摧枯拉朽之势猛然降临!
  “确实从她那学到了点东西…”屿琛的呢喃消失在满天剑气之中。
  他忽然笑了一声,声音仿佛挣脱了什么迷障,变得格外清晰。
  “不过,还得再练!”
  普普通通的长剑不知何时向天指去与那巨大的冰剑瞬间触碰,但明明应该瞬间被毁灭在那股力量之中的剑却是不知为何劈碎了漫天剑气,荡出了一片晴空。
  云雾被无限之力挥散,明媚的阳光播撒温暖,落在男人淡淡的笑脸之上。
  他望向了前方微微喘着气的少年,问道:“如何?”
  “…”
  彦卿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抱剑鞠身。
  “受教!”
  “还有那个…之后我再有长进,找先生讨教,还请不要拒绝…”
  “这个嘛…看我心情~”
  屿琛晃了晃脑袋,随手将剑还给了借他之人。
  傻呆呆地瞧着方才那改天换地一幕的大头兵被直直地插在离自己裆部只有零点零零一功夫的剑咽了口口水,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强烈的欢呼声从人群中爆发了出来!
  这种看似是以蚍蜉之力斩断巨树的反差战斗,实在是让人看得过瘾!
  虽然只有真正看懂的人才晓得里面的勾当。
  彦卿站在原地有些失神,刚装完没多久就被教育了…
  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己和他们的差距真的还很大很大呢…
  “好啦…他也没表面上那么轻轻松松简简单单,虽然也确实挺轻松简单的就是了。”
  镜流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彦卿收了收神,扭头看向师祖。
  “师…咳,镜流…姐姐…”
  也不知道师祖怎么想的,非要自己喊她姐姐…
  可明明她的年龄都够做自己祖宗的祖宗的祖宗了…
  “他欺负小卿儿呢~景元不在,那就让我来替你找找场子吧?”
  “不是欺负,是我自己讨教的,镜流姐姐不用为我出…头…”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镜流脸上的黑缎取下来了,那抹被血红浸润的眼眸静静地盯着他。
  彦卿咽了口口水,乖乖地低头退到了一边。
  好嘛,不是想他出什么头,只是单纯地想找个理由和屿琛先生打一架罢了…
  屿琛听见了声响,刚准备闪回符玄身边的身子顿了顿,重新转身望向了那正盯着他的女子。
  剑圣先生抱着胳膊瞧着前任剑首小姐。
  “怎的,真想给自己的小徒孙出出气?”
  “不…”她轻轻笑了一声,声音磁酥却又挂着一丝冰到极致的气息。
  那抹没有丝毫情感波澜的血眸泛起了一丝涟漪。
  “我只是想,问你点东西。”
  镜流笑着,她发现了一件事儿。
  屿琛的剑,变了。
  屿琛的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盯着面前绝色女子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晓得了。”
  询问的方式很简单…
  没有一丝铺垫,没有一丝前置条件的,时间好似卡顿了一瞬,他们的身影瞬间碰撞在了一起。
  冰冻着无尽杀意的剑刃和萦绕着血气却只含一种意念的银剑相撞。
  只属于剑客的交流骤然荡开了一层层无形的涟漪…
  演武场上的所有人只觉得此刻好似天威降临,蕴含着大恐怖的威压萦绕在自己头顶。
  场地中央,面色冰冷的女子和表情淡淡的男人对视着,彼此的剑没有丝毫留情像是都奔着斩杀对方的气势往前压去。
  好像一样,好像又哪里有点不一样…
  彦卿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俩,眼帘是一下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一个画面。
  他们只是僵持着,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没有恐怖灭世般的对撞,只是单纯地以剑对剑,冥冥之中却又蕴含着他好像能理解又理解不了的东西。
  符玄眉头紧锁,眼神一动不动地落在屿琛琛的身上,心中虽然明了不会出什么事,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紧张。
  世界好似陷入停摆,时间的观念渐渐寡淡,不知过了多久。
  被压抑到极点的威压凝固的一切突然一松,再一眨眼,场上的两人已然分开。
  “就为这个?”
  “就为这个。”
  “呵…”
  “笑什么,你已经理解了不是吗?”
  屿琛看着她,声音平淡。
  镜流没有回答,只是举起了自己的剑,抬过头顶,仰头看它。
  “千百年的时间看清了它,再花个千百年看得更清楚一点不也挺好?”
  她依旧没反应。
  屿琛收了剑,摇摇头,扭头看向一处,脸上露出了温柔之色。
  “而且,也用不了那么久不是吗?
  我就没用这么久。”
  …
  屿琛没再停留,带着小符玄悠哉悠哉地就朝着家里晃悠了去。
  彦卿傻傻地盘腿坐在师祖后边,闭着眼消化着今日得到的感悟。
  镜流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久,她离去的时候无一人察觉。
  景元还带着他的小龙娘开心地到处闲逛游玩吃喝,乐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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