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衣锦还乡
傍晚时分,原本是约好了一起回家里的,但事毕后,倩倩就立刻睡得不省人事的。
想了想,罢了,睡这吧。
一踩油门,远远地便见到村中那棵树,树底下站着一群人。
其中两个老头在落日的余晖下金光闪闪的。
不用说,这两金光闪闪的老头就是白其索他爸和胖子李他爹:脖子上的黄金链子、白金链子挂得晃荡,简直夸张。
“哎,是不是那辆车?”
“不晓得,这车没见过,看着很贵。”
“很贵就对了,村里头谁能买贵车?不就是白其索和胖子?”
树底下站着的人纷纷伸长了脖子。
村头有个牌子,车辆过去的时候,白其索瞟了眼,愣了下。
状元村?
以前不是叫竹村吗?改名了?
“哎呦,是白其索,是我儿,是我儿!”李强眯了眯眼,看清减速行驶进来的白其索后,大声笑着。
边说,边冲了出去。
左手一挥:背牛!
右手一挥:奏乐!
车辆刚停下来,只听得右手边传过来叮叮哐哐的鼓声。
这声音,他熟。
村里头只要有人摆喜酒,就会有人请这种击鼓队,十几个老娘们穿红戴绿的,挎着鼓,跟在新郎官的身后,哐当哐当一通敲。
气派极了。
不便宜,十几个老娘们这么一支队伍,敲一天三千来块钱。
不过钱对于现在的李强来说,还真不是个事儿,三千算什么?
他请了百来个老娘们。
轰咚咚地敲得震山响。
拉开车门,百来个老娘们的味道伴随着李强凑过来,铺天盖地的。
李强喜滋滋地递上一杯擂茶。
擂茶,是竹县特有的一道风味美食,以芝麻、花生、茶叶为主,用长长的棍子放在钵里不断摩擦,擦出乳白色的汁水后,兑上山泉水而成。
只要有客人上门,就需喝一杯擂茶。
白其索接了过去,一饮而尽,吃得出,这应该是李强亲自擂的。
他喜欢里头再多放点儿金银花,一尝就知道。
擂茶虽好吃,擂一钵却需要体力,得二十分钟才能人工擂好,且在盛夏容易酸臭。
约莫个把小时,就得喝,否则就没那个鲜味。
只见李强肩膀处的肌肉都在微微发抖,想必为了他儿子能喝上一口最新鲜的擂茶,反反复复不知道擂了多少钵。
白其索一饮而尽。
熟悉的味道顺着食道往下,暖得人心肝都是舒畅的。
“嘿嘿。”李强倒突然不好意思了起来,拍了拍白其索的肩,“儿啊,回来了啊。”
“嗯,我回来了。”白其索看着他,“家里擂茶真好喝。”
李强听罢,立刻扭过头不去看他,只是眼底微微红了红。
喝擂茶,除了客人进门便要来上一杯,平日里是日常的饮品。
只是之前,白其索家里穷,芝麻花生不是买不起,但没时间擂。
李强起早贪黑地在工地上干活,回到家还得忙着田里头,菜地里头的事儿,哪有什么精力去弄擂茶?
喝口凉水就是了。
从小,白其索就馋那一口擂茶,可馋到骨子里,他也不会跟自己的父亲提这个要求。
“好喝就行,以后我都擂给你喝。”李强说着,立刻移开了目光。
手在他胳膊上捏了捏。
壮实。
孩子壮实就好,壮实,这心里头就落了地。
立刻转过身去,朝着围过来的老乡们摆了摆手,"让让,让让,还得宰牛呢!"
一头公牛就在地坪上拴着,似乎意识到自己死期将到,开始挣扎了起来。
其实,如今杀了牛去卖肉,通常是用电击,电击了后再分割,比较方便。
但进门杀牛,得飙血才行。
血飚得越高,越吉利。
“还宰牛吗?”白其索有些诧异,要知道进门宰牛这种习俗,以往都是祭祖的时候才会有。
还没听说过普通人家回家,要宰牛的呢。
“这合规矩吗?”白其索问道,看了眼李强。
这事儿,看着不太想是李强能办出来的事儿。他虽然因为儿子有钱了,金链子挂一脖子,但是习俗这种事儿,他很在意。
习俗浓郁的南方农村,对待进门宰牛的习俗,可不是有钱就行的。
“当然合规矩!你是状元啊。”
“对,而且还是我们村的财神。”
“指望着你这一刀子下去,我们村再多几个大学生呢!”
“我姨娘癌症,指望着这点进门血,保佑他呢,状元下刀,绝对灵呀!”
村民们一听,立刻骚动了起来。
让白其索有些意外的是,这件事居然没有半个人反对,连一点点质疑都没有。
甚至,对白其索的担忧还很是生气。
“是不是排场不够,让我们状元不满意啊?”
“我说了下车后除了擂茶,还得配好酒吧!”
“啧,早知道就应该请东村那边的腰鼓队,敲得好一些!”
众人议论了起来。
这时,谭爷爷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当时,在哪里招待远道而来的清北大学和北清大学的招生老师,也是他拿的主意。
白其索考上大学的时候,他才102岁,上个月满了103岁,是村里头的权威。
白其索没时间回来,但管家送来了贺礼。
黄之唤是个顶好的管家,他并不是像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送一个什么好瓷器,而是打听了这边的习俗,送了一尊顶好的价值十来万的棺材,还在里头偷偷枕了十万元现金。
至于生日的礼本上,按照其他人的金额,并没有额外抬高,只给了五百。
送得恰到好处,又有面子,又尊重了习俗。
十来万的上好木头的棺材,据说,潭老头开心地一宿都没睡着。
“还雕了龙呢!”他到处炫耀。
104岁了,后事的东西早就得准备好,这没有可忌讳的,若是走了,也是喜丧。
而他的子孙们面子上也有光:方圆几个村,谁家老人家备了这么好的棺材?
而且,是状元送的,铁定的,吉利,能保佑家族多出几个学生伢子。
“状元啊,来。”谭爷爷指了指一旁放在竹盘子里的杀牛刀。
一名童子举起盘子,将上头覆盖着的红布一掀,露出磨得锃亮的杀牛刀来。
“扯着点,别让牛跑了。”
“对,白其索没单独杀过牛,可别出问题。”
不远处,感受到了杀戮气息的牛,哞叫声响了起来,四只脚则被绑上了麻绳。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安静了下来。
看得出,他们期待着白其索这一刀下去,血溅四方,毕竟溅得越高,越吉利。
但又有些担忧……
毕竟还是个伢子,没杀过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