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老吊被记忆裹挟

  “你要一个人去？！”李彤之一把抓住白其索。
  夜色下，她的眸子亮得像狼，语气却透着软，甚至丝丝恳求。
  看得出，她不想他一个人，她想跟着，但又觉得自己跟着，或许不但不能挡刀，反而是个累赘。
  “我带着你，但我先探路。”白其索自然看出她的担忧，让李彤之意外的事，他居然没等她开口就答应了。
  李彤之咬着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屏住呼吸，甚至这戈壁城一旦进入，便等于半条腿踏入了阎罗殿。
  危险得紧。
  “萧克敌。”
  “在！”
  “一会儿，我会让那儿起火。”白其索伸出手，指向黑色的远处。
  萧克敌半眯着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
  “现在看不清没事儿，会有火烧起来，或许不会烧很大，但青六两的听力极好，尤其是听火生，一点点火他都能听出来。”
  青六两听到白行主给任务，激动又兴奋，重重地点了点头。
  “起火，城门肯定会开，有人会出来灭火，这个时候，你们猫着，杀一组人。”说到这，白其索强调，“记住了，是一组，衣服得差不多。”
  大家瞬间明白了。
  杀一组人，换上他们的衣服，趁着大火混进去。
  “分三组，越散，大家活着的几率就越高。”说到这，白其索的目光落到了青三两和青六两身上。
  他们还是少年，就要面临瞬息万变的战场，白其索虽知道这条路最能往前走，心里头却也还是
  会不安。
  但到底是少年。
  少年，就没有惧怕死亡的。
  这二人，兴奋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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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眼睛看不到的远处，是一垛垛稻草。
  这地方炎热，不可能种植水稻，更没有道理运这么多稻草堆在那。
  只有一个可能：为了食品保鲜。
  稻草有空心，盖在食物上冬暖夏凉，在运送时覆盖，是最好的。
  也因为只是为了食品保鲜，并不是极重要的物件，所以才会堆在城墙之外，没有运进去。
  不过，若是点燃了，总要灭火的。
  月色下，白其索并没有远离城墙往前飞驰，恰恰相反，他以极快的速度贴着城墙。
  边听着动静，边急速前行。
  “白行主怎么贴着城墙走？！这一下就看到了啊！”
  “是啊，我们这一打眼就看到了。”
  青三两和青六两惊道。
  萧克敌抬起眼，见那黑影嗖地沿着磅礴的城墙，速度虽快，但城墙实在是绵延极长，的确能捕捉到他的行踪。
  “白行主又没有在古代呆过，也没有行军打仗过，怎么会这么懂呢？真是令人佩服。”萧克敌满眼崇拜，说道。
  原来，这些士兵在城墙之上，以城墙的高度来看，白其索在底下奔跑，看似危险，实际上却是他们目光所及之处的盲区。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偷城时，只要偷摸到了城墙底下，就成功了一半的原因。
  众人浅浅聊了几句，猫着腰往前跑去。
  李彤之紧跟在后，但到底是个女人，又
  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哪里跟得上？
  一声闷响。
  她跑得过快，踩到石头一下摔倒。
  萧克敌回过头看了眼，李彤之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管自己。
  爬了起来后，甩了甩手心的血，继续跟上。
  余光看着城墙下的白其索，黑影极快，消失在眼前。
  “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一定。”李彤之默默念着。
  咬着牙。
  小时候她就这么跑过，偷地里头的红薯，被狗追；半夜被流氓追；被混混追着打等等。
  跑，她是会的。
  但与护宝行的男人们还是不能比的。
  可李彤之这个人，从小就不能和别人比，论条件、论家庭，没有比得过别人的。
  她不怕。
  尤其是此刻。
  此刻，她不是李彤之，也不是女人。
  而是白其索的士兵，是他的死士，是挡在他死神前面的那个人。
  突然，青六两打了个手势，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有人唱歌。”他动了动耳朵，指了指城内。
  “唱歌怎么了？里头不是很多唱歌吗？”萧克敌有些奇怪。
  “唱的是阿红，安魂歌，里面有阿红，就那个奴隶营的阿红。”青六两说着，看向老吊。
  老吊愣住了。
  “阿红，西去安心吧，不要再回奴隶营了，为什么要碰匕首呢……”青六两的耳朵动了动，将安魂歌的歌词念了出来。
  安魂歌，是唱歌死者安魂的歌，通常会把死因唱出来。
  阿红、匕首、奴隶营，信息对上了。
  老吊又愣了愣。
  也不知怎
  的，一说到阿红，他心里就发颤，脑子里就会浮现出画面。
  在那人头墙附近，那女人沉醉如同死去又活来地攀援在他身上。
  老吊没有过女人，可记忆却那么真。
  真到他血液疯狂地涌。
  “记住白行主说的话，不要让记忆控制你，而是你来掌控记忆。”老八走到老吊身边，一把抓住他握着弯刀的手。
  老吊下意识点了点头。
  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他闭上眼睛，用力地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晃掉。
  画面有点儿支离破碎，却依旧没有消失。
  “你们先走。”老吊闷声说着，抓着自己的头，弓到了地上。
  死士们并没有迟疑，立刻继续前行。
  战场上，不能为了一个人停下脚步，而且以老吊的能力，不至于掉队太久。
  忽然，老吊也听到了歌声。
  “阿红，既拿了粮仓的通行证，为何要拿匕首？黄泉路上，忘记匕首吧，那是死亡的利器。”
  歌唱是那么地清透。
  就在城墙那边，很近的距离。
  老吊的脑子嗡嗡嗡，响了一阵后，忽然安静了下来。
  女人极度兴奋、痛苦又快乐的声音，极其真实地响起。
  而触感也齐齐袭来。
  伴随着阿红死亡的讯息，记忆变得极其真实，真实到老吊一下倒到了地上后，一个翻身，做出了一个压制着的动作。
  仿佛身下，真的有阿红。
  他的腰开始动了起来，眼睛也红了，一把将弯刀扎在地面。
  感受到了非常真实的
  全方位的真实。
  老吊再一次被记忆裹挟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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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头墙。
  月色下。
  阿红的肚兜被丢到了一旁。
  “将军，原来男人……是这样的。”那女人几近晕眩，她微微睁眼，“您看着并不高大，怎么会这么有力又结实？！”
  将军不过一米七二左右，黑瘦黑瘦的。
  “你没听过人瘦长鸟吗？我在战场上过活的，能不结实吗？不结实，这些人头割得下？”
  将军咧了咧嘴。
  抓住她的腰。
  “不结实，我怎么让你给我生儿子？”
  女人再一次晕眩了过去，她一辈子都没这么快乐过。
  老吊也是。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快活，以至于远处的火烧起来的时候，他还有晕眩。
  火星让他猛地回过神。
  这才发现自己被记忆裹挟了，身下根本没有阿红，周围只有一身汗的自己。
  “她死了。”老吊坐在地上，只觉得痛苦又分裂，“是因为我的匕首，死的吗？”